管他天横贵胄还是普通百姓,岁月这把无情的刀向来是一视同仁。
“圣人严重了,此行知煜不过略尽绵薄之力吧。”程知煜语气不卑不亢。
“虽然知煜如今已经嫁与了梁桓,但是朕到底舍不得如此人才终生困于后宅。”圣人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语气漫不经心地说:“知煜此次有功,就封为户部侍郎吧。”
“谢圣人恩典。”程知煜跪下谢恩,掩盖住自己眼底的惊讶。
圣人此举他也属实没有想到,不过,这倒是更方便日后行事了。况且,他早晚要想办法回到朝堂的,不过是是早还是晚的问题罢了。
程知煜自认为他来人间走一趟,资质不算顶尖却也称不上愚笨,也绝非懒惰懈怠之人。不求建立一番丰功伟业,但到底要对得起自己多年所学,尽自己最大的能力给天下的百姓一个太平安宁。
至少,浮州的惨状不要再次上演。
“至于梁桓和太子,你们想要什么恩赐,直接与朕说便是。”圣人神色中显出一些疲倦。
他老了,又一直被病痛折磨,连多说两句话都像是在燃烧他的生命。
梁桓提了一些不痛不痒的要求作为赏赐,圣人愉快地恩允了。之后,程知煜和梁桓向圣人告辞,周承衍独自一人留下来谈话。
出宫的路上,两人在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胡乱猜测京城又有哪些变化,家中的事情如何如何。
“等等,知煜。”刚走到宫门口,身后传来周承衍的声音,程知煜停住脚步回头。
周承衍快步走到程知煜的面前,伸出手摊开手心,一块色泽圆润的小巧的翡翠玉佩出现在三人的眼前。
周承衍望着程知煜的眼睛颇为认真地说:“这是我之前去寺庙里开过光的,将他送给你希望能保佑你一生平安顺遂。”
程知煜还没有开口说话,一旁的梁桓咳嗽了几声吸引过周承衍的注意力,他皮笑肉不笑地说:“太子当着我的面给我的夫人小鱼送这个东西是不是不太好?”
梁桓特意在“我的夫人”四个字上加重了读音。
程知煜亦是皱着眉回绝了太子,“我并不明白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这些日子每每有空我就在心里回想,回想我们曾经一起相处过的那些日子。”周承衍说:“知煜你说得对,是我看不清自己的心。如今,我明白了自己是喜欢你的,不是因为别的什么人,只是因为你是程知煜。”
周承衍拉过程知煜的手,将玉佩放进程知煜的手心:“知煜,我心匪石。”
程知煜险些被周承衍这一番自剖心意听吐了。之前百般打压他,后来又把他当作别人的替身妄想囚困他的人,如今和他说着喜欢。
“太子殿下的喜欢又能有多少呢?是会冒着天下之大讳取知煜为妻,还是愿意放弃那九五至尊的位置与知煜长相厮守?”程知煜被周承衍的话气笑了,他收回手不肯收下玉佩。
梁桓在一旁帮腔:“就连最普通的尊重殿下都无法给予所爱之人,又何必说得那般深情。”
“你又比我好得到哪里去?”周承衍双手握拳,愤怒地直视梁桓。
他可以得不到程知煜,但是前提是旁人也不能染指程知煜分毫。从他们结婚那日起,梁桓就已经成为了周承衍的眼中刺肉中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不,应该说,梁桓一直是他的心头大患。他手中权利太盛,周承衍总担心有朝一日这人会起兵造反。
只是,程知煜与他的婚事让周承衍对他更多了几分怨恨与愤怒。
“我能,我什么都能给小鱼,能为小鱼做任何事。”梁桓语气坚定,眼神里也满是认真,像是对着天地神灵许下自己最忠贞不二的誓言。
“殿下能吗?”梁桓反问,随后他又竖起食指抵在自己的唇中间,“想好了再说,别撒谎。”
周承衍面色凌厉:“泼天富贵,滔天权势,我没有什么不能给知煜。”
“可这些的前提是他成为你圈养着的金丝雀。”梁桓一针见血地指出周承衍隐藏在这些话背后的条件。
“日后殿下不要再做这些让人误会的事。”程知煜给了周承衍一个台阶,不愿与他在宫门之地继续纠缠,太难看了。
程知煜心里思量了一下,从皇宫到将军府的距离算不上远,于是他踌躇了一下开口对梁桓说:“我们今天走回去吧。离开京城久了居然还有些想念。”
梁桓自然没有什么不能应允的,不过……他去马车上拿了一顶挡风的幕篱为程知煜戴上,“可不能再着凉了。”
今年的京城和无数个往年的京城一样并无太大的变化,街头杂耍的人大口一吐,火蛇蜿蜒而出。小贩叫卖的声音不绝于耳。
“客官来看看吧,这簪子最是漂亮了,送给自己的夫人她保证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卖簪子的小贩拉住往前走的梁桓,又看了一眼和梁桓并肩同行的程知煜,眼珠子一转,狡黠地说,“我这啊还有一对并蒂簪,两位大人一人给自己的夫人买一根,保管两家的友谊长长久久。”
梁桓在华灯下笑了笑说:“我家夫人不喜这般艳丽的颜色。”
商贩嘴里的语气转了八百个弯说:“哎哟,这算什么大事。平日里素淡地看多了,这艳一点没准你家夫人还觉得新奇呢?”
梁桓凑过去与程知煜咬耳朵:“夫人觉得新奇吗?喜欢的话为夫给你买。”
程知煜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掐了一把梁桓:“乱说什么呢你。”
梁桓面上故意装出痛苦的样子,引得程知煜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身上,才一下子正了神色,对着小摊贩说:“两只都包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