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时间久了,大家自己会自动模糊掉一些痛苦,转而铭记的都是更美好的时刻,并在一些瞬间感到怅然和缅怀。
但被他认真地劝着回忆青春后,德布劳内像是重新想起来库尔图瓦是多混球了,从之前那种“哀莫大于心死,闭上眼我忍了”的状态重新回到了“别让老子看到他看一次我杀一次”的暴怒里。
阿扎尔:不敢说话。jpg
他是真不敢,他真的怕自己再掺和的话德布劳内是真的能把他给一起绝交了,于是这一次国家队比赛日他连牌局都不敢组,他怕德布劳内和库尔图瓦哪怕不小心遇到也会怀疑是他干的,于是他孤苦寂寞地抱着枕头看了三天动画——
谁懂啊他房间里的点播还坏了,只能收到一些基础电视台的信号!而且说的全是本地语言,根本看不懂!他就只好看海绵宝宝,好歹这个理解起来不费劲。
而本来还心心念念希望能回来的卢卡库,他忽然也没那么想要了。沙德踢一场乌克兰,半场就进三个球,而他给卢卡库辛辛苦苦喂饼一整场,对方那是来一个吐一个,来一个吐一个,一点也不含糊,铁骨铮铮卢卡库,能吃一个算他输。最后替队伍锁定胜局的还是阿扎尔自己拖着痛痛的脚踝完成的射门。
赛后卢卡库还和他说哥们你最近传球准度怎么下降了啊!
下降什么了,我下降什么了!沙德就可以接到的!是你不好!
总之阿扎尔孤独又难过,他记忆里美好的蓝军比人四人组的一切都在破碎,其实除了他以外,好像根本没人在乎什么切尔西,也没人在乎什么“我们四个”。
只有库尔图瓦似乎依然留在他的生活轨道里——尽管他也离开过一段时间,但他毕竟回来了,他是他唯一一个俱乐部国家队双料队友,唯一一个一直留在身边不曾疏远的好朋友了。
尽管库尔图瓦是那么混球,阿扎尔还是想他想得眼睛蒙上了泪,此时此刻就算被对方气急败坏地刻薄两句都会让他感觉好很多的,于是他抹着脸打电话,打算告诉他自己受伤的事。
莫德里奇正奇怪,打算仔细看看浴室的门,而沙德在语无伦次地讲自己可以等会儿叫工作人员来检查,屋内的
()铃声就打断了他们。沙德几乎是扑到床上去捂住了手机——库尔图瓦的手机——天啊(),这又是谁啊?
他脑子里的安全保险或别的类似的东西已经快熔断了(),一条头脑简单的鱼鱼处理不了这么多复杂的事!
但看到来电人是谁时他愣住了,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算是救命稻草了,毕竟这电话他确实可以接:
“埃登?”
莫德里奇忘掉门把手了,趁他打电话正好找下梳子。路过掉到地上的被子时露出了嫌弃的神情,情不自禁地帮他捡起来丢椅子上去,等着人来换。
“沙德?”
阿扎尔第一时间检查自己是不是打错了电话,确认没错后他终于把一切串了起来:“哦,所以蒂博昨天匆匆忙忙走了是去看你!哦!太好了,那我这样也不算是饶过他找你了?太好了,我,呃,我——”
沙德听他说话快得不自然,亢奋得也不自然,仿佛在用积极的语调遮掩什么似的,不由得问道:“你怎么啦?你还好吗?”
“……我不好。”
阿扎尔一下子崩溃了。尽管他三分钟前还在和主治医生谈笑风生说哈哈我喜欢受伤这样我就可以休息了——但上帝知道他不是!这些话只有告诉沙德才不会被嘲笑。
“我要在该死的康复中心待三个月,我不能去度假跳水了,我的脚很痛,而且我的朋友们都是混球!”
“哦!”沙德共情得不行,感觉他真是太可怜了:“你必须得立刻吃点好吃的,这太难了!”
阿扎尔一边打开汉堡王的外卖盒,一边抽噎:“可不,可不是嘛。”
舍甫琴科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等了一会儿,期间他依然挺忙的,比赛结束只意味着球员们可以呼啦啦放假,教练团队和各国足协的工作人员往往还得再多工作两天,前者要复盘,后者要为赛后的各种事收尾。他回了两个电话,又从手机里看了三封邮件,然后?然后沙德就出现了。
面色红润有光泽,眼睛皮卡皮卡闪亮闪亮的,除了太阳穴两边有头发像小鱼鳍一样不听话地翘了起来以外,一切都很好。他忍住去拽这个头发笑话小屁孩的冲动,和他握了握手。
说实在的,舍甫琴科就是来走个过场,让自己不至于良心愧疚,也让一切都体面点友好点。所以他都没打算坐下,想着握个手站着聊聊拥抱一下就完美告别的——
谁知道他的计划从第一步起就没按照节奏来。
沙德握着他的手不松开。
而且刚刚感觉还很健康的人,现在忽然就变得好柔弱,脸红得好像不是正常的红晕,没准是在发低烧。
眼睛里好像也浸着柔软的水光,不太聪明的样子,抿着嘴唇用puppy眼看着他。
他稍微动一下,沙德的脑袋就跟着转,仿佛那种傻乎乎地抬头看人能把自己给看摔倒的小狗。
糟了,是我看错了吧,没准他还头晕难受着,硬起来见面的。
这会儿他倒是真的升起了一点怜爱之心。沙德握着他的手可能是
()站不稳了(),一松开就会摔倒。舍甫琴科善解人意了一下⒁()_[((),立刻拉近距离扶住沙德的肩膀和胳膊肘,关切地扶着他坐下,顺手摸了摸他翘起来的头发(…)俯身问他需不需要喝点什么?今天比昨天更难受了吗?看过医生了吗?
在他的视角里,可怜的沙德过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一看就是晕得不轻,但还是很乖地细声细气说自己没事,脸红红的眼睛湿漉漉的,仿佛会一伸手抱住他的大腿贴上脸(?)就是这种程度的乖。
他在场上那么一副小霸王样,场下竟然是这样的性格,让舍甫琴科感觉很意外。他忽然有点不知道该和沙德说什么了,因为这本该是很成人化的应酬,但沙德显然并不成人化。于是舍甫琴科扶着沙发扶手,温柔地蹲下来说话,而不是坐到另一边的沙发上去。
“哦……”
小男孩像是完全呆滞住了。
20岁其实也不小了,但在舍甫琴科看来难免还是小的。
“嘿,孩子,我只是想代萨尔塔和你说对不起。”舍甫琴科轻声说:“我也希望你能快点好起来。”
沙德傻乎乎地又伸手,舍甫琴科也真的接过来握住颠了颠,微笑起来:“而我把这个回答当成‘yes’?”
老实说,就现在离这么近——他就算往沙德的手上套戒指沙德也不会有任何拒绝的。不过鱼鱼想得美,才没有美人教练往他手上套钻石的好事,说完了舍甫琴科也就走了,留给他的话只剩是踢球加油,罗曼很喜欢你。
罗曼是谁?沙德五分钟后才想起来是老板。天啊,原来当大球星就可以经常和老板说话,原来当老板就可以经常和金头□□亮男说话,沙德难得沮丧起来,感觉自己是有点没出息。
不过这个情绪是停留了非常短暂的一点时间,剩下来的时间里他都像一个幸福的小幽灵一样穿行在走廊中——啊,为什么有两三个工作人员带着开锁工具站在他房间门口?
“哦,您好。前台接到电话——是浴室门打不开了对吗?请放心,我们会弄开它的,如果造成任何损坏,就替您置换房间。”
他们东西带得非常齐,小到撬锁针,大到家用电锯(…)决心显然非常坚定,不破此门终不还(…)而门后是没有手机没有吃的甚至没有直饮水已经等了快一个小时的库尔图瓦(…)
沙德整个人前所未有地清醒起来,清醒到他感觉自己的脑震荡都在这一刻痊愈了:
“别!我找到钥匙了,我找到钥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