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午完成了凌风集团的第三次面试,见到了那位久闻的集团现任负责人。杨晚溪记得当初兰殊告知她岗位选择。一个是清闲对口薪资普通的法务,一个是繁忙无暇薪资可观的总裁秘书。杨晚溪只问兰殊所谓秘书的具体工作,得到诸如日程与差务管理、会务统筹、文稿撰写信息收集以及与客接待等答案后毫不犹豫地抛弃了自己的本行。高工资对她实在太有吸引力了。虽然离婚争赢了抚养权,分得了学区房和一半的金融资产,暂时没有生活压力的同时她也必须为超五位数的月供和女儿适学后各项不菲的开支早做打算。
远在江南的父母鞭长莫及,况且这套一百二十多平米学区房的首付已然几近掏空二老行医几十年难得积攒的家底。杨晚溪明白她必须要自己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观光车缓缓驶停在庭院门前。
“您好杨女士,我们到了。”
杨晚溪收回思绪,她道了谢下车。有人上前迎接,她再次报上姓名。
“欢迎您,杨女士,里面请。”年轻的女佣微微躬身,单臂朝前将她引进院内。
杨晚溪再次道谢,未及暗叹兰殊家中做派,跨过不高的门槛,穿过青松偃盖的门楼,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兰殊家很有钱,这件事从大一刚认识他时杨晚溪便知道了。兰殊是非常明显的富二代,吃穿用度一应比普通大学生高出许多等级,出手豪爽又大方,涵养很高而不拘小节,对这个世界充满好感。杨晚溪并不是没有见过富二代,甚至她的众多追求者中家境优越的要占多数,各类影视作品对所谓豪门的渲染也让她有了粗浅的概念。
但眼前的景象显然已不能用“有钱”简单概括。
宽绰到需极目远眺才勉强望到尽头的庭院,浅草迎合巨石与流瀑遥遥相迎,入口处的金桂繁盛丰茂,穿过蜿蜒的曲水回廊,几步一景,薄雾朦胧间,亭台与小楼相映,踏上精雕石桥,身侧绵延清池之中,锦鲤成群游嬉,夏末秋初,樱花已过,红枫仍绿,左右错落有致的翠植之下是常年不败的花团成簇。
杨晚溪从未想过自己能在这难掩犷气的北方帝都,一户豪门家宅之中再次看见记忆里那古色生香的园林江南。
终于行至宴客的厅堂,门口有一雍雅的中年妇人正在迎客,晚溪忆起兰殊曾提及母亲离世,却从未说过继母相关,险险将那声“伯母”自唇边收了回来。
“您好,我是杨晚溪。”这是杨晚溪今天第三次自我介绍,明明只简单报上姓名,却忽有种驾轻就熟之感。
果然,那妇人十分和善地朝她笑道:“你好你好,小少爷的同学,欢迎你来,快快请进吧,少爷与朋友们就在里面。”
绕过三米多高的镶金大理石屏风,踏入宽敞明阔的会客厅,告别方才的空明幽静,面前宾客如云,名流与鬓影相织,各类高脚杯在指尖穿行。杨晚溪从佣人的托盘上随意拿了一杯香槟,目光在宾客间逡巡。
多年前在锦市只小小一桌的富二代们此刻占得满堂,印象中肆意而凌人的气势到得今日更为不加掩饰。没有人真正投来目光,却时有视线将她自下而上地打量。杨晚溪感受得到,她竭力忽略。受邀前来的同学必不会只有自己,赵子成周妮妮也好江遇也罢,她很希望见到一个熟悉的面庞。
“晚溪!”左侧有人呼唤自己,杨晚溪转头看去,就见兰殊同身旁的人低声几句之后快步朝她走来。
杨晚溪暗暗松了口气,脸上带起笑容:“小殊,生日快乐。”她将手中的纸袋递过去,“一点小心意。”
“谢谢晚溪!哎呀我都说了不用准备礼物,怎么你们都不听呢,太不好意思了。”兰殊笑着接过袋子,“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
“只是一盒自制小饼干,算不上礼物,”杨晚溪道,“我和暄暄,啊,就是我的女儿,我们一起烤的,味道还可以。”
兰殊眼露惊喜:“你们自己做的啊?!那我一定要认真品尝!”
杨晚溪闻言应好,她觉得自己放松了不少。
“子成和妮妮已经来了,现在应该是在后院看鱼,你要过去吗?我带你去。”兰殊说。
“啊……不……我想,先去给凌总打个招呼。”杨晚溪不好意思地开口,目光看向右侧楼梯口下站着的身影。
凌砚长得很高,五官凌厉,虽然沉毅寡言,却很有威仪。杨晚溪一进门便看见他了,但自己初到,并不好独自贸然前去打招呼。此时的凌砚正在被三两女孩围住,她们或娇俏或妩媚,每位都非常美丽可人,凌砚看上去对这番应酬并不积极,但也面色平和,没有不耐。
“哦对对,你今天去三面了对吗?见到我哥了是吧?”兰殊恍然大悟,“走走,我带你去。”
“嗯,谢谢你啊小殊。”
“嗐,这有什么可谢的。你今天面试感觉怎么样?还顺利吗?”兰殊一边走一边问。
“感觉不出来,只能说尽力了,”杨晚溪笑道,“凌总很威严,我从他那里没能得到太多反馈。”
“哦,这样啊……”兰殊闻言蹙眉,对杨晚溪歉意道,“抱歉啊晚溪,其他岗位我都能尽力帮你争取,总裁秘书岗只能我哥说了算……不过即便这次没成,之后我还是会把你安排去法务部的,或者别的什么部门,你有任何想法都可以告诉我。”
“没有,小殊,我不是这个意思,”杨晚溪连忙道,“你已经帮我很多了,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感谢你。”
“朋友之间不谈谢。”兰殊爽朗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