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气是啥?你说我一个人去多无聊啊,路上咱俩还能唠唠嗑。”
“……”
“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烦死了!”林逸坐直了身,“速去速回啊!”
赵子成点头如捣蒜:“好嘞好嘞!”
两人走到酒店大门口,赵子成停下脚步:“等一会儿。”
“又怎么了?”林逸不耐烦问。
赵子成道:“我叫了江遇和兰殊,他们马上下来。”
林逸一愣,而后转身便往里走,被赵子成一把拉住,林逸气不打一处来:“你丫有病啊!有两个人陪还不够?”
“哎呀小逸,”赵子成仍不放手,“好不容易出来玩儿,你不要一直闷在屋里,跟哥一块儿出来走走,晒晒太阳,光合作用一下,多好。”
不论是因为力气的差距,还是因为两个男人站大门口拉拉扯扯太不好看,总之江遇兰殊下楼后看到的是笑得一脸灿烂的赵子成和他旁边生着闷气的林逸。
“走吧走吧,我听说这寺庙看起来普普通通,其实还挺灵。”赵子成热情地招呼。
五一小长假,古镇人流如织,东云寺的香火也比平日好上许多,佛门之地人声鼎沸,烟雾缭绕,三两僧侣穿行其间,端的是闹中取静。寺庙分前后殿,前殿供弥勒佛,后殿则是大雄殿,供释迦摩尼佛和文殊、普贤菩萨。旁侧的偏殿内还有观音和罗汉。
四个人都不信教,赵子成是领了任务来的,目标明确,直奔后殿的文殊菩萨而去。余下三人站在弥勒殿前面面相觑。笑呵呵的弥勒佛在其身后,眉目慈爱,看起来豁达又随和。
兰殊挠头:“来都来了,拜一个?”
林逸耸肩:“拜吧,来都来了。”
江遇不置可否。
兰殊和林逸到弥勒佛面前的蒲团跪下,兰殊两手合十,闭上眼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头。他没许愿,想不出什么非得求神拜佛才能达成的愿望。
睁眼起身,江遇没了踪影,兰殊猜他大概去别处闲逛,无所谓,只和林逸一道继续往后面的大雄殿走。途径法物流通处,林逸拉兰殊去逛。庙里的纪念品都是法物,不能叫买,只能请。林逸看重一款绿色珠子的手串,有居士从旁介绍,说是助事业的,林逸不算多信,但手串好看,他还是掏钱请了回来,又跟着居士去开光,挺费了些周折。兰殊全程陪着,他不戴首饰,只看个稀奇。如此折腾一通,两人才又去大雄殿。
大雄殿修得巍峨,迎面便感岁月沉积的厚重与庄严,兰殊抬头看着高处肃穆的黑底匾额,不自觉敛了吊儿郎当的闲气,生出些对未知的敬畏。
他和林逸抬脚跨过半膝高的门槛,望向慈悲垂眸的如来,不约而同地跪上脚边的蒲团,双手合十,默念阿弥陀佛。兰殊磕了头,没有急着睁眼,耳畔忽而传来击钵的回响。
咚……咚……咚……
木槌敲在金铜钵体上,震出清明而沉炼的颤音,穿透游人的喧声与脚步,由远及近地,震在叩首的片刻信徒心上。兰殊深吸一口气,耳畔那声音似乎回荡不绝,
他再次俯首,对慈悲的释迦摩尼默道:“求佛祖保佑我全家,我爸和我哥,都平安健康。”他顿了顿,闭眼朝前又拜了拜,
“佛祖啊,我还想拜托你,保佑我的好哥们儿江遇以后一切顺利,他真的特别不容易,以后别让他这么不容易了,拜托拜托。”
兰殊缓缓睁开眼,短暂的迷蒙后看清身前,他站起来轻舒一口气。林逸仍还跪着,额头抵住合十的指尖,两个拇指挂着刚请的绿珠手串,嘴唇翕动,念念有词。身后有人排队等着磕头,兰殊让到一旁,方才敲击的颂钵已经停了,他环视一圈,目光由怜悯众生的佛像落到不远处那方木质的功德箱。兰殊从裤袋里摸出钱包,将里面粉红色的钞票都拿出来,他现金没带多少,沿着那粗宽的横缝一股脑全塞进古旧光滑的木箱里。
许那么多愿,是该好好表示。
林逸也结束了,他四下打量一圈:“那俩货呢?”
“不知道啊……诶你看那儿!”兰殊指着大雄殿的角落,目光穿过往来游人,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赵子成佝身坐独凳上,两手夹在膝盖间,前伸脖子,仔细听红桌对面那老和尚解签。
“谁谓荼苦,其甘如荠。”和尚皱眉,摸了摸下巴,“年轻人,你这是寻得命定之人了啊,是上上签。”
赵子成闻言大喜,咧嘴露出八颗牙:“真的吗大师!哎呀您说得可真准!”
和尚微微一笑,又道:“只不过你这姻缘,须得花点功夫才能修成正果啊。便作苦菜,于有缘人亦甘之如饴。果如所求,然其路之艰,唯情真意韧可抵。”
赵子成听不得文绉绉的话,但他不在意,只知道是上上签便心满意足。20岁就遇到命定之人,这难道还不够容易?人得知足。他朝和尚连连拱手,又掏出20块钱压在和尚目光示意的红布之下,这才回头,向兰殊林逸打招呼。
“嘛呢?”兰殊问。
赵子成喜笑颜开:“解签呢,问姻缘。”
“哦?怎么样?”
林逸说:“你看他那笑得找不着北的样子,还能不知道?”
“嘿嘿,”赵子成很得意,“上上签。”
“牛逼牛逼。”兰殊由衷赞道。
“江遇呢?”林逸问。
赵子成左右看看:“刚还看他在这儿呢,我给他打电话。”
两三句后,赵子成挂了电话:“大门口等我们呢。”
三人于是往外走。赵子成回头问:“你俩拜文殊菩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