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实在简陋,空调半转不转,送不进凉风,老旧的家具在海岸高温的蒸烤下肆意散发霉味。床也硬,被子也糙,稍一侧身就能听见嘎吱嘎吱的响动。
怎么能这样慢待他的小少爷。
“啧,”兰殊一把扯开那只阻挠的手,他此刻压根没空跟江遇讲什么道理,表什么爱意,他只想把眼前这人扒拉干净,然后跟他胡搞。
但仍有一件事是他急需与江遇确认的,兰殊从满身满脑的热浪里拨出一条半清不明的道:“我们谁睡谁?”而后又在江遇愣神的功夫里心一横手一挥,“哎呀你睡我吧,来来来,赶紧,啧,你能不能自己脱衣服,或者你脱我的也行,这样快点儿。”一边说,一边对着他裸露在外的脖颈与喉结咽口水。他愈发焦躁,手上的动作匆忙而杂乱,于是皮带扣仿佛化作无解的死结,怎么都打不开。兰殊心烦意乱,埋头将全部精力用作与之斗争。然后他的双颊被一双手托住抬起,他皱眉,不耐于被再次打断,双眸直愣地撞进江遇深不见底的眼里。
“你想好了?”江遇的声音低进他的骨头缝里,震得他浑身都颤。
欲壑难填,兰殊重重点头:“嗯。”
于是一切都变得轻易起来,难解的皮带轻易解开了,整排的衬衣扣顺从而欢脱地拨离了,还没赏够那精瘦结实的胸膛,他两眼一黑,两手一抬,身上的t恤不见,紧接着是他松紧带附着的短裤。天旋地转,他坠入那场朝思暮想的热潮。
兰殊很迷茫,他感到狂放而压抑,像在经历热带漫长潮湿的雨季,耳畔连绵着无止境般的嘎吱声响。他仿佛躺在灼热的铁轨上,又似乎坠入虚浮的云层里。
痛感原来是另一种满足,以至于当它逐渐减弱,逐渐被纯粹的欢愉取代,他竟还有些意犹未尽。而后被再次席卷的热浪推入新一轮沉迷。
他放声大叫,放声说爱,生理与心理的潮席卷而来,不说不行,他要说,每说一次,他的恋人就会更激动一分,他们的纠缠就会更热烈一分,他爱死他了。
他果然干什么都行。
这是兰殊被淹没在漫天的白光之中,飘荡在战栗的神魂里,迷蒙间迸发的唯一感想。
他没有放空太久,江遇扶着他去浴室冲洗。兰殊已没了半分力气,于是整个人理所当然地挂在江遇身上,将后续一应动作尽数交予对方。
江遇关了水,替兰殊擦干身体,又抱扶着他回到卧室,扯掉乱作一团的被子,和他一块躺进险些不堪重负的床里。江遇的手放在兰殊的后腰,缓慢而温柔地替他按摩。兰殊感到惬意又矛盾,他一边累得抬不起眼皮,一边又亢奋得压根不想睡,于是干脆合了眼,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江遇聊天。
“明天回国吗?”他想起之前尚未得到答案的问题。
江遇手上按抚不停,他略作沉吟,说:“不回,但不留在这里,换个地方吧。”
他并非执意要隐瞒恋情,而是考虑到他和兰殊的身份,如果关系被集团内的人知道后会带来怎样的影响。
“行啊,”兰殊慵懒地挪了挪上半身,寻摸到更舒服的姿势,把头埋进江遇的肩窝,“去哪儿?我去哪儿都行。”
“去美国吧,纽约、新泽西,”江遇说,“看看你读博的地方。”
兰殊难为情地咳了一声:“没读下来啊。”
江遇笑:“好歹生活了8年,我想看看。”
“行吧,”兰殊想开了,反正他什么德行,江遇从来清楚,“那我一会儿给那边的管家打电话,让他把公寓再搭理一下。”
“嗯。”江遇翻身下床,拿过手机,又从各自的行李箱里取出护照,开始看机票,他们都有美签,入境不是问题,从亚历山大到纽约没有直飞,不如先乘车到开罗,这样路程可以缩短到14个小时。还是有点久,往返耗时太多,江遇想了想,干脆给律所行政发去信息,休年假。团队的律师都已成长起来,未完的工作他也可以远程做。亲情与爱情,他刚经历人生最重要的情感起落,休养是必须的,江遇给自己突如其来的甩手找到十分正当的理由。
安排好一切,江遇以为兰殊必然已经睡着,一回头才发现他睁着一双明眸,不知看了自己多久。江遇回到兰殊身边:“不困了?”
“不困了。”兰殊没撒谎,短暂的闭目小憩已让倦意消散,身体的亢奋占据了上风,“我们今天接下来怎么安排?”
江遇产生客观的诧异:“还蹦跶得动?”
兰殊有点脸红,但还是诚实地点头:“蹦跶不太行,但不想窝在房间里。”
江遇明白了,他看了眼时间,将近7点,窗外天光还大亮着,他忖了片刻,说:“我们去海边吧,看夕阳。”
兰殊眼前一亮:“行啊!”
日落
有了目的地,兰殊没再耽搁,立刻翻身下床穿衣服,刚弯腰又疼得往床上栽,被江遇一把捞住。江遇很犹豫:“确定要去吗?我更希望你在房间里休息。”
“去啊!”兰殊身略残志极坚,“我本来就闲不住,和你一块儿待房里我更闲不住了,随时兽性大发。”
江遇更无奈了,瞧他那站都站不太稳的样子,伸手拿过衣服替他穿:“你发一个我看看。”
“嘿嘿。”兰殊也就皮一句。他来这里的原因很简单,两个人刚在一起三天就收到江母离世的消息,忙完葬礼没来得及调整心情,江遇又匆匆飞到万里之外的异国出差。江遇很能干,也习惯自立,不需要他的疏导,可兰殊放心不下,他想陪着他,想帮他转换心情,于是估摸他正事大概忙活过半了便悄没声地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