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达可皱了皱眉头,他预料着齐庆民大概率会出事,可自已也是泥菩萨过河,又能管得了他多少?
他伸手按着齐庆民的肩头,用力捏了捏,叹息一声,说道:“其实,你的事情,没必要做得这么绝的,你还年轻……”
“哥,我到现在回村里还被人指指点点,没有一个不背后嘀咕我!亲戚们跟我们断了来往,都说我妈是烂货,到处跟人搞破鞋,说我是野种!他们说我可以,但是不能说我妈!”齐庆民的面孔扭曲起来:“我原本学习很好的,我小时候还梦想考个好大学,做个科学家,带我妈到大城市里去,但是全毁了,全被他给毁了!我妈,我妈说,如果不是为了把我养大,她早就不想活了……我现在就是要为她出一口气!为我自已出一口气!”
袁达可无言以对,良久,才道:“你也是个苦命人。”
“哥,你说咱们俩会不会在同一天被枪毙?”齐庆民忽然笑了起来。
袁达可也笑了起来:“活着不容易,想死,也没那么容易。”
“哥,你为什么一直对我这么好?”齐庆民盯着袁达可道:“从来没人正眼看我的,你跟我来往,借给我钱,教我了很多事情,你,你到底图我什么?”
“呵!”袁达可低下了头,自嘲似的一笑,道:“我能图你什么?看见你,我就想起了我的女儿,你父亲因为入狱,害了你和你母亲一生,我女儿,还有我妻子,也被我害惨了,我原本还想要个儿子呢,可惜,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了,我拿你,当儿子看的。”
“哥,要是咱们俩都死了,下辈子托生的时候,你当我爸吧。”齐庆民的眼睛红了起来:“我不记得我爸爸是什么样的人了,我只觉着,我父亲,就应该是你这样的。”
“行啊!”袁达可的眼睛也湿润了。
“哎,你们俩猫在这里干什么呢?”袁达可和齐庆民正说到了动情处,一声喊突然传了过来,袁达可和齐庆民扭头看去,只见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笑嘻嘻的走了过来。
是他们的工友石玉谷。
齐庆民皱了皱眉头,低声嘱咐袁达可道:“哥,咱们俩的事儿可别告诉石玉谷,他是个不要脸的东西!”
袁达可应了一声:“不会的。”
两人嘀咕着,石玉谷已经走近了,伸手朝着齐庆民摆了摆。
齐庆民极不情愿地递了一根烟给他,嘴里骂道:“天天蹭老子的烟!”
“抠门。”石玉谷嘀咕道:“要不是我钱包丢了,没钱买烟,能抽你这十块钱的?”
齐庆民冷笑道:“你老婆不是有钱吗?”
“别提那败家娘儿们,估计就是她乱翻我的裤兜,把钱包给弄丢了!”石玉谷骂道:“害得我几天没能去找好好。”
“你又打老婆了?”齐庆民皱眉道。
“打不死她!”石玉谷啐了一口:“不打她不长记性!”
齐庆民低声骂了一句,又问道:“石玉谷,你工资也领了,不回家过年在这儿晃荡什么呢?又准备去哪儿逍遥快活?”
石玉谷喷云吐雾,“嘿嘿”笑着:“这还用问,我肯定得去找我们家好好啊,昨天好好还跟我发信息,说想我了。”
齐庆民道:“这都快过年了,那个什么好好不回家啊?”
“你懂个屁,做她们这一行的,有个毛的节假日。”石玉谷满脸猥琐的表情,跟袁达可、齐庆民凑成一堆儿,说道:“越是节假日的时候,越是她们生意好的时候,她们才舍不得回家。怎么着,咱们仨一块呗?他们都说咱们仨是三个烂人凑成堆儿嘛。我让我们家好好给你们介绍几个姐妹。”
“你才是烂人!你以为袁哥跟你一路货色啊?”齐庆民冷笑道:“我也不去,我嫌脏。”
“嘁,装的跟人五人六一样,人家可比你干净!”石玉谷讥讽道。
齐庆民骂道:“放屁!”
石玉谷笑嘻嘻的说道:“我说小齐,你天天跟在袁哥屁股后头提溜提溜,你不会是那个吧?”
齐庆民愣道:“哪个?”
“那个啊,你不喜欢女的,喜欢袁哥。”石玉谷一边说,一边往后退。
“我日你大爷!”齐庆民满面通红,跳了起来,要踹石玉谷。
石玉谷连忙躲开,说道:“不是就不是,你急什么急?”
“你再瞎你妈说,我弄死你!”齐庆民伸手指了指石玉谷。
“玩笑都开不起了?”石玉谷长得比齐庆民高大,但是却非常怂,他怕齐庆民真的打自已,不敢再开玩笑,他缩了缩脖子,问道:“你们到底去不去啊?马上要过年了,还不图个乐?”
“不去,滚蛋!”齐庆民骂道:“家里有老婆,非得再去找,你就是个贱骨头!”
“等你结了婚就知道了。”石玉谷冷笑道:“小屁孩儿,啥球都不懂!袁哥,你去不去?”
袁达可瞥了石玉谷一眼,说道:“行啊,去就去吧。”
齐庆民一愣,石玉谷已经笑了起来:“听见了没有小齐,咱袁哥是过来人,可不像你!”
齐庆民怔怔的看着袁达可:“哥,你——”
“没事,跟着老石去长长见识。”袁达可笑着站了起来,拍了拍齐庆民的肩膀。
“走走走,不管小齐,他没种。”石玉谷催促道。
齐庆民一脚踹在石玉谷的屁股上,石玉谷干嚎一声,畏畏缩缩的站在了一旁:“真开不起玩笑了?”
“哥,什么也不说了,看年后吧。”齐庆民握了握袁达可的手,转身走了。
袁达可注视着齐庆民的背影,一时间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