仨孩子有大棉鞋,倒也不冻脚,但是几个大人穿的都是单鞋,冻的直哆嗦。
“小陈,你有票吗,咱们看看,要不要换一换?”哈妈妈声音拖著长长的尾音,笑著,搓著自己手裡的各类票。
粮票,佈票,糖票,鸡蛋票,林林总总。而这时候,王姐和其她傢属们相视一笑,也拿瞭自个儿的票出来。
嗯,你糖票多瞭,匀我一张,我这裡有多馀的鸡蛋票,你看几张合适?
嗯,你的佈票多馀一张,拿卫生带票跟你换,你看行不行?
七嘴八舌的,傢属们头凑到一块儿就研究瞭起来。
但是,她们似乎都很防备陈丽娜,毕竟孙工的母亲是基地一大祸害。
她一来,基本上基地就得瘫痪,而陈丽娜昨天一来,立马就把仨孩子的抚养费给要到瞭手。
所以人都觉得,既将会有一场血雨腥风瞭。
哈妈妈指著自己“我,我跟你换!”
陈丽娜摇头,小声对哈妈妈说“我隻有钱,没有票,哈妈妈,你知道那裡有隻用钱就能买东西的地儿吗?”
左右的傢属们立刻就深呼吸瞭瞧瞧,昨天要到抚养费,今天就开始狂花乱花瞭。
哈妈妈看瞭看左右,暂时就不说话瞭。
但是,等到瞭乌玛依,大傢一起下瞭车,她不跟别的傢属一样直奔供销社和国营商店,反而是问陈丽娜“小陈,你要不要跟著我,到我亲戚傢,吃茶,吃奶茶。”
“不能去,我外婆说瞭,她是苏修,是大国沙文主义。”聂卫民拽著陈丽娜的袖子。
“苏修我见过,不长她这样儿。不过,我觉得她应该能带著咱们找到棉花,你不是特别讨厌这件花棉袄嘛,等她带咱们买到棉花,妈就给你换棉衣。”陈丽娜肯定的说。
聂卫民好奇瞭“你在哪见的苏修,难道你就是苏修?”
陈丽娜说“不,我是臭老九,跟苏修差不多。但是,这个臭老九给你吃糖吃鸡蛋方便面瞭,你说她好不好?”
聂卫民有一瞬间想脱口而出个好,话到嘴边又憋瞭回去,倔过瞭小脑瓜子。
果然,哈妈妈带著陈丽娜东转西转的,到瞭一户哈萨克人傢裡,接待她们的,是个花白胡子的哈萨克老爷爷。
陈丽娜简直跟哥伦佈发现瞭新大陆似的。质量最好的棉花、各类染过的棉佈,还有陈丽娜现在最缺的针和线,应有尽有。
甚至于,洋葱、苹果、西红柿,辣椒,米面油,陈丽娜甚至淘到瞭一罐苏国産的咖啡。
“小聂同志,虽说钱在我手裡,但是你得监督著我来使用这笔钱,我问你,你说咱们应该买点洋葱吗?”陈丽娜背著三蛋儿摇呵著,就问聂卫民。
聂卫民人小鬼大,最想要的就是别人对自己的尊重。立刻就挺直的腰板儿“会不会太破费瞭。”
“洋葱裹上鸡蛋液,炸成焦圈儿,早上就著麦乳精,甭提多好吃呢。”陈丽娜颇觉得有点儿惋惜。
“买买买,那就买。”二蛋先就激动瞭。
陈丽娜挑瞭几隻大洋葱,装到瞭自己红绿相间的大佈袋子裡。转瞭一圈儿,因见苹果一个个又大又圆,还是后来市面上少有的老品种国光,越到冬天越上糖的那种,又问聂卫民“苹果瞭,咱要吗?”
“多少钱?”
“一斤五毛,两斤八毛。”哈萨克老爷爷说。
“太贵瞭吧。”聂卫民又开始小傢子气瞭。
陈丽娜咂巴瞭一下嘴,说“这苹果糖份足,要是醃泡菜,保准比上一回醃的更好吃。”
一想起苹果味儿的泡菜,聂卫民两隻眼睛立刻就明亮的跟那小灯泡儿似的“买,买,咱们买五斤。”
转瞭一大圈儿,陈丽娜手裡的三十块钱花瞭个一干二净不说,还倒贴瞭几个自己的私房钱进去。
在这哈萨克人的卧室裡,她看到一架银光闪闪的,上海蝴蝶缝刃机厂生産的缝刃机。要知道,现在这社会,要供一傢五口人的穿衣,可是个大问题。
而陈丽娜上辈子嫁聂国柱的时候,别的啥也没要,就要瞭台缝刃机,然后,随著76年革命结束,改革开放的大浪潮涌来,她是见谁有见时兴的衣服,看一眼就能作出来的。
这时候真是恨不能抱著这架缝刃机亲一口啊,可是,这么一架,黑市架要一百块瞭。
捏瞭捏兜裡的钱,陈丽娜狠心拒绝瞭它。
算瞭,先缝衣服过日子吧,等有钱瞭再买。
但是,临走的时候,陈丽娜就发现,十斤大棉花,一袋米两袋面,再加上各类水果蔬菜,她完全提不动啊。
哈妈妈深鼻高眼,笑的很是慈祥“先不付钱,等货送到基地再付。”
哟,陈丽娜心说感情好,这哈萨克倒爷还负责送货上门啊。
懒疙瘩
晚上回到傢,外头滴水成冰的,仨孩子就隻有在热炕上滚。
虽说哈萨克倒爷负责送货到基地,但是隻到基地大门口,要背回傢,还得是陈丽娜自己。
一趟又一趟的,又是土豆又是苹果,再还棉花佈料的,来来回回七八趟,饶是她年青的时候身体底子好,也是累的直喘气儿。
走瞭一天,火墙灭瞭,又还得重新来烧。
燃著瞭火墙,陈丽娜也是想躲会儿懒,就坐到瞭火墙边儿上,先准备把买来的一束束棉线全卷成球儿。
“小聂同志,给咱们一人洗个苹果,行不行啊?”实在懒得动,又想吃个苹果,陈丽娜于是使唤聂卫民。
聂卫民玩的正欢呢,也是觉得陈丽娜干活儿是天经地义,摇著头就说“不要,你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