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样好的姑娘,本该前途似锦的,就因为她的成份,学上不成瞭,现在婚也结不成瞭,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而她的表哥聂国柱,可以说是她在农村熬瞭一年之后最后的希望瞭。
但是,聂国柱在部队上,叫一个首长傢的闺女给看上瞭,首长多次跟他谈心,希望他能解除老傢的婚约,跟自己傢的闺女结婚。
聂国柱在经过多方的思想斗争后,前些天给陈丽娜寄瞭封分手信来,就是准备要把这婚给退瞭,这也是陈丽娜一早哭醒来的原因。
回忆裡,母亲何兰儿提著半个猪头上门,猪头送出去瞭,婚事也给保瞭下来,最后她和聂国柱还结婚瞭。
结婚之后的聂国柱就複员回乡瞭,她费尽心思的讨好聂国柱,可聂国柱却隻会喝酒,打人。
要么抓著她初夜没见红的事儿,说她乱耍朋友思想腐化,要么就是在她面前说首长傢的闺女有多好多好,自己娶瞭她有多后悔。
再后来一改革开放,聂国柱就下瞭海,经商去瞭。
然后吃喝嫖赌,生意没作大,最后却是出车祸,死在瞭去嫖的路上。
这样的人,跟将来能在商场上吒叱风云,有几十亿的资産时还洁身自好的男人比吗?
他能比吗?
陈丽娜一把推开瞭门,出门就说“妈,我决定瞭,我要退婚。”
……
正值清晨,齐思河上水广泛泛,远处拖拉机在耕田裡来来回回的忙碌著秋收,聂傢庄的社员们忙忙碌碌,一片红火景象,边劳动,还边在唱著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领袖就是那金色地太阳……
陈丽娜深深吸瞭口农村初秋这清冽的空气,才敢确定自己是真回来瞭,她回到瞭1970年。
那聂博钊瞭,她三十五岁才遇到,从此将她捧在手心裡,呵护瞭一辈子的那个男人瞭。
一路小跑著越过波光辚辚的齐思河,对面便是一株株叶子金黄的白桦树,拖拉机在地裡奔驰著,一户户人傢的青瓦屋顶,也叫朝阳染成瞭金色。
这就是聂傢庄啊,难道说,男人年青的时候,真的就生活在这儿,与她隻隔著一条河?
“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站住。”忽而,原野上跑来个大约五六岁的孩子,从陈丽娜身边冲过去,扑到地上就把两个正扭打在一起的孩子给拧开瞭“聂小强,谁叫你打我傢三蛋的?”
陈丽娜顿时眼前一亮,就走瞭过去“卫……聂卫民?”
那气鼓鼓的小男孩护著个约莫两三岁的小傢伙,背后还挡著个约莫四岁左右的,虽才不过五六岁,却是一脸刺头青的不驯,一脸戒备的望著陈丽娜。
陈丽娜顿时就笑瞭这不是聂卫民嘛,聂博钊的大小子。
不过,等她嫁给聂博钊的时候,他已经死瞭,她隻看过几张这孩子的照片而已。
没错,她那男人,比她大著十岁,在遇到她之前,早就结过一次婚,可惜妻子死瞭,留下三个儿子来。
要说这仨儿子,原本该是一个比一个更成材的,隻可惜,十年浩劫,又加教育不当,全成瞭社会的大害虫。
而她回来瞭,她居然回来瞭。
那这一回,她是不是可以早点遇到聂博钊,再嫁给他,与他一起和和美美,把失去的这十五年,给补回来?
聂母
“还说什么城裡来的孩子,呸,你们没妈,没妈的孩子就活该挨打。”聂小强说著,一枚土坎垃就扔瞭过去,砸在小聂卫民的头上。
聂卫民嘴皮子都咬青瞭,任凭聂小强拳打脚踢著,紧紧护著弟弟,就是不肯叫聂小强给踹到。
陈丽娜向来最看不惯的就是熊孩子,一把拽上聂小强的耳朵“谁傢的孩子,有人教没人养的,怎么乱打人呢你?”
孩子总是怕大人的,聂小强一看有人出头,当然松开聂卫民就跑远瞭。
而倔倔的聂卫民瞭,拉起俩弟弟,飞似的就跑瞭。
远处的田野上走过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眼瞅著聂卫民跑过去瞭,拽住瞭就开始戳指头“叫你们不要乱跑,鞋子不得要票吗,跑多瞭饿肚子快,饭不也是粮食?你爸在外头辛辛苦苦挣钱养你们,你们还在外头打架,扯破瞭衣服谁帮你们缝,啊?”
“婆,是聂小强先打的人。”
“聂小强傢爸是大队书记,你爸要也是大队书记,我由著你打他。”
毕竟过瞭多少年,而且陈丽娜上辈子基本就是在这个时候离开齐思乡的,自己村裡的人还能认个七七八八,隔壁村的人就完全的,一个都不认识瞭。
所以,她并不认得这个妇女。
但是,聂卫民咋管她叫婆呢,齐思乡土话,婆就是奶奶的意思啊。
陈丽娜当然也在齐思乡生活瞭近二十年,但是,到底就是没听说过,河对岸的聂傢庄有聂博钊这么个人啊。
将来,每每问起聂博钊,问起他的傢人,他都说死绝瞭,没人瞭,但是,既他儿子在这儿,就证明还是有亲戚的嘛。
“哟,这不是陈老师傢二姑娘,你大姐瞭,在傢瞭没?听说你和国柱的婚也退瞭,像你们这类成分,现在对象难找吧?”这妇女笑著就问瞭一句。
陈丽娜应瞭一声,因为面生,没有多聊。
不过,刚在河畔碰见过,等回到傢,陈丽娜就发现,这妇女又在自个儿傢坐著呢。
而她妈洗瞭半天又炖瞭半天的猪头肉,这妇女一片又一片的,正在挟著吃瞭。
“何嫂子你看,我儿子四天前才从边疆拍来的电报,三天三夜火车,半天的长途汽车,他明天就到咱们齐思乡瞭,你傢大闺女可现在就得准备,毕竟他隻有十天的假期,路上就得花去八天,到傢两天,见个面就得走。”这妇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