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每月最后一天时会失去身体的控制权,并且无人知道她的记忆是否会被窃取,而谢锦的异能进化后能够删除对方的某段记忆。
所以他们的计划是:计划组先做一定的准备,把谭千觅转移到他们规定的可以暴露的基地,等三十号23:59时,让谢锦删去谭千觅和他们接触后的所有记忆,然后将计就计,放她回实验室,并派人秘密跟随,等一天的控制结束后,立即把她带回来。
不过谢锦给她瞭一点宽限,即她可以保留一些想要留下的记忆。
谭千觅此前拒绝瞭,隻让谢锦留给自己一些记号。
记号不携带确定的信息,能从中获取什麽,隻取决于读取者的心境。
这样足够保险。
此前是这麽计划的,现在也即将这麽进行。
已经钻进重型车的谭千觅默默思考,她还是没想好。
不能留下一段记忆,这样会有嫌疑,而且她也不想最近的记忆被“身体裡的别人”知道。
隻能通过记号。
所幸现在才下午三点多,距离晚上还有一段时间,谢锦也还没问她记号是什麽,她还有时间思考。
……自己身体裡的别人。
很神奇,她竟然没有排斥和恶心的感觉。
自嘲地扯瞭扯唇角。
她当然知道原因——因为自己始终都不认为自己自由,也许是从睁眼就是实验室的十六岁开始,也许更早。
笼子中的鸟谈何对天空的归属感。
它们能産生对蓝天白云的渴望感,都已是奢侈瞭。
甚至,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身体、自己的经历、自己的过去。
不知道自己是个什麽的人,对自己的包容度当然高。
所以她接受得很坦然。
从离开自己的小房间,跟到谢锦身后开始,一直到进瞭停车场、坐上重型车离开南三裡基地,抵达几公裡外的南一裡基地时,她终于想到瞭要留下何种记号。
再次进入封闭房间之前,她和身后护送自己的谢锦说。
“姐,你到时候给我随便戴一个手环,上面留一条信息,就写‘看手环’三个字就行。”
谢锦从口袋裡摸出一个手环递给她,“你自己写吧,可以稍微详细一点,隻要不是大白话,那个人就不会察觉的。”
“那个人?”谭千觅接过手环,发现就是莫馀霏给自己的,隻不过还是没信号。
她没心思关注手环,猜到什麽,追问:“我身体裡的那个东西,有自己的意识吗?也是人类?”
谢锦回头左右环顾,末瞭上前一步,也进瞭房间,回手拉上门,她在房间裡唯一的椅子上坐下,叹瞭口气道:“嗯,本来是要今晚告诉你的,提前说也没什麽区别。”
“……”谭千觅捏著手环的手指紧瞭紧,走过去在床边坐下。
“那时候的‘你’……我就用她来称呼瞭。”
“她脾气很暴躁,身手不错,观察和随机应变的能力很强。”谢锦把视线从她身上挪开,落到桌上的杯子边。
杯子边角圆润,由特殊材质制成,摔不破,不会産生尖锐物。
“她很显然和你完全不同,有自己清晰的认知,不是隻会听从指令的生物,大概率也是人类意识。”
她的话音停下,谭千觅把手环扣在手腕上,疑惑:“嗯?没瞭吗?”
谢锦难得主动提起瞭她的心理状态,“我以为你会不舒服。”
谭千觅笑瞭笑,抬头看向她的眼睛,双腿轻轻摇晃,手撑在身侧,用开玩笑的语气道:“不至于,我还想象过我那天会直接变成怪兽,说不定还会吃人呢。”
“没事就好。”谢锦看到她放松的姿态,以为她的确是在开玩笑,放下心来。
其实如果她以高位者、旁观者的视角去看,凭借她对谭千觅的瞭解,就会更注重谭千觅,而非更注重谭千觅的姿态,也就不会作此判断瞭。而实际上,谭千觅的确没有很不舒服,不过她的话不是玩笑,她真的这麽想过。
不过这也没办法,当人在真正和他人相处,而非旁观时,总是会被自己习惯观测的东西吸引过去,从而失去一些判断力。
“她会处理一些难度比较高的事情,可能有你接受不瞭的,包括但不限于各种暗杀、捕猎任务。”
谢锦如实道:“她会在那一天离开实验室,所以外出的事情我不清楚。
晚上回去之后,她一般会先去手术间待一会儿,然后出来放松几个小时,这几个小时裡,她展露出来的性格就是我上面说的,之后一天结束,她回到你一天前入睡的地方,第二天你醒来。”
“放松内容呢?”谭千觅问。
“边看电视边吃搜刮来的零食,尤其钟爱综艺和薯片。”
谭千觅笑,“我还以为我们那公寓裡的电视是摆设呢,成年没人动,合著都是我看的啊。”
谢锦补充:“相关人的记忆,比如夏鱼等几个实验体,他们的记忆会被修正,并不知道当天关于你的事情,也可能是被填充瞭虚假记忆,这个我们还没查清楚。”
“实验室有这麽厉害吗?还能填充虚假记忆?”谭千觅狐疑,“不过夏鱼姐他们的确隻是觉得我睡瞭一天,应该不会出错。如果都是演的,那麽多人,不可能都演得天衣无缝。”
谢锦点头,“相关的事情我们会借著这次机会再查。”
之后沉默瞭几秒,谭千觅轻轻发笑,摆摆手跟她道别,“好我知道瞭,谢谢姐,你回去吧,也别在这儿跟我大眼瞪小眼瞭。”
“嗯。”谢锦起身,出去关门时视线落到她身上,到底还是说:“不出意外我们到时间就会接你出来,如果真的出意外瞭,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太激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