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馀霏的心髒差不多要超负荷瞭。
她在上面调整平板的位置,谭千觅在下面动来动去,脑袋蹭著她的腿,也调整姿势。
“这样可以吗?”她开口时声音甚至有点干涩。
谭千觅就跟听不出来似的,该怎麽动怎麽动,等她躺舒服瞭,开开心心说:“嗯嗯,可以瞭。”
那声音轻快的,你多不舒服也不好意思说出来。更何况,莫馀霏不是不舒服,隻是心裡痒得难受。
从后视镜裡看到一切的夏鱼:活该,早提醒你瞭。
她一个当姐姐的,王威一个当哥哥的,都被这小丫头拿捏得没辙,更别说这位新来的、似乎心思不太纯洁的莫同志瞭。
路上变异种隻多不少,但是有依依在,伸展的枝条探出车窗,变异种大多还没靠近就被赶走瞭,亦或是不敢靠近。毕竟变异种的直觉可是很强的,尤以动植物为甚。
所以其实也不怪刘毅磐天天骂自己,谭千觅好心情地想。
夏鱼代号02,依依代号05,虽然单论战斗力,也许夏鱼比不上依依蛮横的攻击,但综合来讲夏鱼的确是他们之中最强的,十个依依估计也斗不过她。
至于她嘛,估计一百个她也比不上依依。
刘毅磐骂得好,谭千觅其实每次都很认同他的话。
电影结束瞭,但她懒得坐起来,既然想到这裡,索性躺著问:“夏鱼姐,程知柳和王威哥他们呢?还有刘毅磐。”
程知柳和她在一个房间住,他们六个则在一个公寓。
“王威死瞭,保护仓碎瞭之后工作人员开始病变,混乱裡没看到刘毅磐的影子,程知柳……”夏鱼嗤笑一声,像是不屑。
“她跟著工作人员走瞭。”
谭千觅愣瞭下,也就两秒,嗯瞭一声没再说什麽。
充其量也隻是室友吧,各自忙于各自的任务,还要应付实验,出生入死、朝不保夕,能有什麽交情。
“王威哥不是三号吗?程知柳六号都活下来瞭,他怎麽出事的?”
摸瞭摸口袋裡的金属糖盒,她也许伤心瞭一秒。
印象裡,最让人有安全感的其实是王威。和记忆受损前锋芒毕露的夏鱼不同,王威很温和,时常挂著笑,是她见过最有耐心的人。
他不爱说话,但并不冷漠,会在刘毅磐受伤时帮他做任务,外出归来会带一些小玩意儿,他说那是礼物,等待大人回来的小孩子理应有礼物。
王威是他们裡面最大的,今年已经三十五瞭。而她是最小的,今年二十,刚进实验室时十六,那时候其他人都在二十岁往上,她理所当然成瞭那个“小孩子”,即便她作为一个不用出任务的关系户,其实是被讨厌的对象。
王威有时候会给她带糖,钟爱草莓味。
旧历2020年,他第一次带回来瞭一袋软糖,草莓味的,还有一周过期。那时候谭千觅十七岁,几年没见过糖瞭,作为“小孩子”,她理所当然地接受瞭,并洋洋得意地在刘毅磐和程知柳面前炫耀。
她吃瞭一块儿,甜到发腻,但久旱逢甘霖,她还是迫不及待地往嘴裡塞,一口气吃瞭半袋,没人管她。
王威兴许是看她高兴,自己作为赠予方也高兴,说他喜欢草莓味,问她也喜欢吗?
谭千觅当然不是很喜欢,但她理所当然地挂著灿烂的笑,说:“喜欢啊,病变前就很喜欢。”
之后王威就更乐意给她带糖果瞭,基本都是草莓味,她也终于知道:为什麽会有人到这种地步还如此开朗。
他说他有个女儿,五岁瞭,爱笑,爱吃草莓蛋糕。可惜病变爆发的时候,他赶回傢隻看到瞭妻女的尸体。
他说的时候是笑著的,谭千觅看得出来不是僞装,他是真的在开心,仿佛隻是提到那位女儿,就足够他忘却一切烦恼。
真好。
如果能把他和他的女儿葬在一起,他会一直开心下去的吧?无论在天堂还是地狱。
“他的实验没扛过去,到底年龄有点儿大瞭,身体恢複能力跟不上。就是刘毅磐头几天跟我们说的那个放射性物质的实验,你走后的第二天轮到王威。”夏鱼垂眸说。
“啊……嗯。”那连尸体也没有瞭。
她换瞭个话题,“你愿意跟我们回去,是去找刘毅磐吗?”
夏鱼懵瞭下,有点不自在地嗯瞭声,歇瞭继续说话的心思。
谭千觅眼神放空,生老病死、天灾人祸,太正常瞭。
目光聚焦后,莫馀霏带著笑的面容出现,她也笑瞭笑,翻瞭个身侧躺,莫馀霏的手尝试落在她腰上,她没阻止。
如夏鱼所言,她们在天黑前赶到瞭平原地带,那裡地形不错,有不少人驻扎,一打眼看过去也的确是两个阵营。
不过那个人数衆多、实力略弱的阵营似乎沦为瞭苦力,他们在外围,内围则是另一个人数少但强横的队伍。
她们在距离人群五百米的地方下车,脚才刚踏上实地,依依的枝条忽然开始涌动。
“不用。”莫馀霏压下它,依依怕她,闻声还真收回去瞭。
“……”夏鱼敲瞭敲它的木头脑袋,“这麽怂呢。”
前方三米处透明的空气开始扭曲,最后显现出一个人形,是个女生,看起来最多二十岁。
“你们为什麽会从南方来?”她压著嗓子,冷著脸抱臂问话。
夏鱼哼瞭一声,“你们为什麽会从北方来?”
“……”女生眼神凶瞭凶,到底没多说什麽,“如果要在前面过夜,交晶石。”
说著,她摊开手心,上面有一道疤,还没愈合,瞧起来颇为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