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云舒窈抬眸看向面前的微生煦,心道:“只怕这事,裴氏也早就知晓,甚是有意促成。否则按照裴氏的习惯,这冯褚的旨意未下达,他们就会派人来游说微生煦。
说到底,冯褚是想借此事抬高自己的贤明,微生煦也是故意落拙。王铬不过是整件事情的一枚棋子,微生煦在利用他,冯褚便乘时吃了这棋子,而后弃之。”分析至此,云舒窈不禁替王铬感到可怜。
可正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也正是他这可恨之处造成了他自己现如今的局面,也无怪他人利用他了。
至于微生煦口中所言,为喜欢之人必须和身份不明甚至可能为官妓的女子成婚。依照微生煦的平日里生活习惯来看,她喜欢之人莫非是……
云舒窈暗自吸了口凉气,望向微生煦的目光也多了一丝惊愕。微生煦立刻从她这眼神之中读出云舒窈多半猜出了自己喜欢之人是谁,否则又岂会流露出如此神情。
微生煦毫不忌讳地苦笑说道:“云娘子莫不是认为本将军是古怪之人。”
第七章婚宴前夕(一)
云舒窈却只微微摇头,朱唇轻启问道:“那人可知你喜欢她?”
此言一出引得微生煦连连苦笑,微微颌如实说道:“她自然知晓,只是她觉得我不该对她有那般心思。”她说到此处,目光飘向营帐之外,“所以我镇守在这边城也未有何不好。”
“让你迎娶身份不明的女子,她也知晓?”
云舒窈的这个问题虽然没有得到微生煦的回应,可她光瞧着对方那黯然的眼神也能明白个八九分了。云舒窈心中明白眼下处境她们皆是可怜之人,只能相互扶持才可度过眼前难关。或许是触及了云舒窈心中柔软的部分,她稍稍上前轻轻环抱住眼前人,没有言语只是用白皙纤细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微生煦的后背。
面对云舒窈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微生煦身子蓦地一僵,却因为云舒窈这安抚式的拍打又稍稍放松了些,脸上的表情也不禁了几分。
云舒窈身上带着那淡淡的白梅清香,濮阳边境并没有白梅,但在邻国怀安国倒是有不少白梅,怀安帝曾派使臣给濮阳帝送来了几株,现如今大部分地种在她那名义上的长姐裴秀的寝宫之内。
微生煦情不自禁地想要抬手轻轻回抱云舒窈,可在指尖在离云舒窈衣裳仅分毫之时,又戛然而止地收了回来。应当是为了让自己清醒一些便将手握成了拳,平滑的手指尖稍稍嵌入了手掌,带来了些许刺痛感,让微生煦的情绪有所平复,低低地对云舒窈道谢道:“谢谢。”
云舒窈松开了手,双手交叉着微微垂眸瞧着彼此的脚尖朝后小退了半步。没有再提方才之事,只开口说道:“舒窈有些乏了,就先下去歇息了。”说罢,没有抬头对着微生煦微微福了福身子便离开了营帐之内。
此间再未抬头瞧微生煦一眼,微生煦明白云舒窈的用心,她知晓自己不愿让她瞧见自己此刻脸上的神情。如此得体聪慧的女子,能与其做现如今这交易,或许对微生煦而言是她过去二十年的不幸中遇到的万幸吧。
微生煦略略低头看向自己方才想要回抱云舒窈而抬起的左手,将其抬高松开了紧握着的拳头又轻轻摊开,她的指甲盖已经稍稍长于指尖,方才握拳的力道使得指甲在手掌心里留下了痕迹,可在她这不似一般女子温软的手,粗糙的老茧与这指甲所留下的痕迹倒也相得益彰。
她不忍再看自己的手掌,缓缓闭眼稍稍抬高下巴,又默默放下抬起的左手负于身后。象她这般宛如浮萍之人能够活到如今已是大幸,又有何资格奢望与自己共度白之人。如此开解自己之后,微生煦的心境恢复如此,又变回了往日的那个大将军。
相比之下,柏文书那头则是忙碌的如火如荼,他一手持手卷一手持,正十分认真地仔细清点着商铺送来的货物,点清完一处便用在手卷上勾画一处。
第七章婚宴前夕(二)
等柏文书清点到了被褥时,他的眉头顿时一拧巴,仰头开始寻找负责被褥采买的人:“被褥,谁负责的。我早前可是说过了,将军夫人怕冷,需要厚实软乎的被褥,这怎么还少了两床被褥。”见没人承认,他又大声喊道,“周鹏,周鹏!”
“诶,这呢,这呢。”
周鹏抬手回应着,从忙碌的人群后头颇费力气地挤到了柏文书身边,“来了,来了。柏文书,这是怎么了?”
柏文书用杆敲了敲自己手里的手卷,然后又指了指面前的折叠整齐的被褥:“你瞧,瞧瞧。我这上头可明确写明了要两床厚实软乎的被褥,可你自己看看。”他将手中的递到持手卷的左手,用手一层一层地捏出一角给周鹏瞧,“这都什么啊,这给咱们是适合了,给夫人可着实不够。”
周鹏瞧完个仔细之后,先是愣着随即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道:“哟,瞧我这记性。安掌柜说今日去他铺子取那两床被褥,我都忘了这茬了。”
柏文书对着周鹏吹胡子瞪眼指责道:“你这个臭小子,还不赶紧去取,若不是我特意清点一番,你可就办砸了。”说话间还用右手拍打了一下周鹏的后脑勺。
周鹏憨笑着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他自己也清楚被柏文书拍打的不冤枉:“得了,我现在就去。”说罢就朝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