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程正治表情滞了一下。立刻回头看向刘小花,便见刘小花也不说话,只是面带微笑看着他。
他略尴尬,做出底气十足的样子,说:“你虽然还没有说,却已经快要说了。我有仙法,自然有法子体悟到。”
那伙计并不怀疑,震惊地说:“仙上果然神通。不过您听我说了后面的事就知道了。”
继续说道:“我寻了人一问,才知道,原来我竟然在泸海边了。离家乡十万八千里。等我千辛万苦回到家乡,已经是二年之后。”
他笑了笑,这笑容说不出的苍凉“像我这样家境困苦的人,突然有了钱,没有一天不是胆战心惊的。我不敢花一分,不敢露半点,生怕被别人知道我身上背着这么多的钱财,来谋害我。连好点的马车都不敢雇。好容易我远远地看到自已家的屋子,看到屋前袅袅的人影,和屋顶的炊烟。差点高兴得发狂。可等我走近了却才发现,那人影并不是我的新妇,只是个白发老翁罢了。”
伙计向刘小花说:“可我却不明白,为什么我才出去两年,我亲手垒起来的新房就已经易了主。变成了别人一家四口的家?那老翁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耳聋声哑,我向他打听我妻子去向,他也听不见。我便只好去村子里,想找找相熟的人和亲戚们问问。却没有想到,村子虽然还是那个村子,人我却一个也不认得了。
我抱着黄金珠玉,站在熟悉的屋舍之间,却见不到一个亲人。他们竟然全都搬走了,一个也不留下。不由得失声痛哭起来。那村子里的人,都以为我是个疯子。围着看热闹。却有个老妪大叫着我的名字,从人群外面挤进来。”
他沉溺在往事之事,脸上似悲似狂“我问她,是如何知道我的姓名?是不是我妻子搬走的时候,给我留下了什么话,让我去哪里找她?她震惊地看着我,上下前后打量着,然后放声大哭起来。”
伙计短促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带着无尽的悲凉:“仙上,我的新妇大好年华,转眼却竟然老成了那般模样。我只以为自已在外面过了二年而已,却没有想到,对他们而言却已经过了几十年了。”
在场的伙计们因为感同身受,无不哀伤。
伙计喃喃道“一问之下才知道,我父母早已过世,友人已经垂垂老矣,新妇也早在多年之前,改嫁给了村子里的人。连她的孩子都已经是六七十岁的人了。我心心念念想着回家,可却发现,自已早已无家可归。”
他说到这里面露哀色,停了好半天。才敛去了这些感情,沉色继续说道:“随后,我便把那些金子都留给了村里人……”
何文儿惊道:“那……”玲珑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她只得愤愤地闭上了嘴。
伙计说:“我只身上路想回陪陵。我是想着,老死在找寻仙境的路上也没什么值得可惜的。反正世间再没有我容身之处。却没有想到,轻而易举地,我又遇到了那一片雾。顺顺当当地回到了这里。不过,很快我就发现了黄金之城的诡异之外,这才知道,只要拿了属于这里的东西,就等于拿了买命的钱。哪怕当时并没有在这里过夜,立刻就离开了,但总有一天,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地,都会在某个夜里重新回到这里来。这一来,便再也走不掉了。这一夜过了,便不能离开城池半步了。”
“可你的黄金不是给了你们村的人吗?”刘小花问。
“并不是全部。鬼使神差地,我留了一绞金。”伙计苦笑道:“我虽然是好意,才把黄金留给了村子里的人,想让村里人过得好一点,却是在无意之间,害了他们。原本,我还抱着一线希望,只要他们不来陪陵就行了。却没有想到,这些人还是陆陆续续地全都到了这里。有傍晚归家时迷路的,有大白天,在田里就迷路的。一个不落。谁也逃不掉。”
他说着‘噗通’一声跪在刘小花面前“仙上,您晓得吗?有时候我常常还会想,自已为什么那么倒霉,要留那一碇金呢?当时要是全给他们就好了。我知道自已这么想是恶行,可却还是忍不住。我每天都在后悔为什么要留下这一碇金,后悔完又时时憎恶着自已。我罪孽深重,已不值得一救了。可是求仙上,救救他们吧。要是解了陪陵之苦,也是一桩功德。”
屋里其它的伙计,纷纷跪下哀求。
这些人,都是因为时霾而来到黄金城中的,有人是在地上捡了钱,有人是贪心拿了别人的钱,有些人是家境贫寒困苦遇上好心人赠与就接了。
从此便困在这里。
讲到这些往事,伙计们个个哀容满面,还有几个年纪大了的,低头拉着袖子擦拭眼角。
何文儿小声说:“他们也实在可怜。”
玲珑却只是冷笑:“你们被人害了确实是可怜,但可怜就能去害人吗?”
有几个伙计嘴唇微微开翕,不敢与她对视。想必是认得那个坑害玲珑的人。
“你接着说吧。”周青催促那个伙计。这些事一定程度上证明了刘小花的猜测,但最关键的是,得到一些他们还不知道的信息。了解这座城到底是怎么回事。
伙计却茫然道:“说什么?”
周青皱眉道:“陪陵这座城为什么会是这样,这个中的原由,你们总该知情的吧?比如说,这座城是怎么来的?巡夜洒钱的是什么人?这些人多久来一次?这城里有没有城主之流?”
伙计苦着脸说::“我们只知道,城里是没有主的。大家各过各的,也无人管束,其它的却是毫不知情。”
程正治不可置信地说:“你们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也就算了,连他们多久来一次这种事也不知道?”
讲到巡夜的人,那伙计就面有惧色“我们是不敢窥视的。到了晚上,就吃放了眠草的东西睡觉。也曾有不懂规矩的想窥探天颜,第二天就会变成了一滩肉泥。谁还敢违背?”又说“也只有仙上们有那样的胆子了。”
何文儿一脸憨直不解问“它们害了你们,你们不说它们是妖孽就算了,怎么好用‘天颜’这样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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