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沈少夫……”薛辛一顿,硬着头皮说:“沈少夫人在茶楼遇上一帮学子,好像是吵起来了。”
宋卿时:“什么叫好像?”
“是吵起来了。”薛辛说:“一帮学生围着沈少夫人说,后来沈大人去了,听说夫人当场就哭了。”
宋卿时眉头皱得更深。
他与她相识多年,一共都没见她哭过几次,她那样坚强,想来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才会当众哭泣。
“那沈让尘呢?他就这么算了?”
薛辛尴尬道:“对方道了歉,沈大人就带着沈少夫人走了。”
宋卿时起身,在房中踱了几步。
早就觉得沈让尘不靠谱,她受了那样大的委屈,他竟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揭过了,岂是为夫之道。
“你去找……”
刚一开口,宋卿时便收了话头。
他如今毫无立场去干涉她的任何事,更没有替她出头的立场。
“罢了。”宋卿时叹了口气,“还有其他的吗?”
薛辛咬了咬后槽牙,心想这消息要是说出口,自家大人怕是好几日都要吃不下饭了。
“说是……沈少夫人近来嗜睡,今日回去就请了大夫。”薛辛觑着宋卿时的表情,硬着头皮说:“说是沈少夫人有孕,所以属下才说江老爷和老夫人怕是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了。”
宋卿时彻底怔住。
当初他们成婚三年有余,他一直想要一个和她的孩子,却一直没能成功,没想到他们成亲不过数月,沈让尘已然要为人父。
或许这便是天意,若当初他们有了孩子,就会成为晚之的牵绊,或许他尚有一线希望,可偏偏就没有。
宋卿时坐回椅中,呆呆地看着窗外,新种的树苗总算活了下来,可到底不是芙蓉。
白昼的最后一抹余晖散去,天色渐暗,皎月缓升。
余晚之躺在床上,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身孕,怪不得近来总困。
两人各盖了一条被子,原本之前都是同盖一条被,如今有了身孕,国公夫人让二人分房睡,担心二人年轻气盛有个好歹,沈让尘不同意,最终还是同睡,但得分被。
腿被踢了一下,沈让尘侧过头,“怎么了?想喝水吗?”
余晚之翻身面向他,“你想要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沈让尘伸手捻着她鬓角的发丝,轻声道:“男孩儿。”
余晚之轻哼一声,“我就知道。”
“你知道什么?”沈让尘顺手在她脸颊上捏了一把,“女孩儿长大了要出嫁,我怕她受欺负,男孩儿留在家中,我盯着他。”
余晚之心口软了下来,抓了他的手说:“要不……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
沈让尘目光柔软,“你说什么都好,乖,子时了,快些睡。”
他看着她闭上眼,过了片刻才平躺下去。
又过一阵,被子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腿边接连被她碰了好几下。
“做什么?还不睡?”
“找东西呢。”余晚之伸着腿,在被窝里掏来掏去,“我的汤婆子呢。”
沈让尘起身,看见汤婆子早被她踢到了被窝外,摸上去已经不那么暖了。
“凉了是吧?”余晚之看着他眨了眨眼。
“我叫人来换。”沈让尘说。
“还是别了吧。”余晚之掀开他的被子,一下钻进去,“我夫君比汤婆子还要暖。”
沈让尘没有错过她眼中的狡黠,照汤婆子的温度,怕是一早就让她踢出了被窝。
怀里的人呼吸逐渐沉缓。
沈让尘盯着帐顶,
房中的灯火被薄纱的屏风一挡,柔和的光在房中静静地浮动着。
那年他入师门,断尘缘,以为清修会是一生。
后来他被迫下山,平世间乱,谁知反被乱了心。
终究是,难归夏浦,不渡春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