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山有海,不乏海鲜,可最好的海鲜都运去了那些更有消费能力的城市。他们吃海鲜,吃得更多的是冻货、干货。艾秀英今天想买点鲜货炖给孙子吃,一个劲儿比价,就好像看不见乖孙在孟叙冬身上。
苏青走过去,“妈。”
艾秀英不理会,叫老板便宜些,“我们老来,哪能儿和别人一样算。”
老板为难,“真真儿新鲜,凌晨四点从海里游上来的。”
艾秀英笑,正要说话,忽见孟叙冬递给老板钞票,“没事儿,都称上,您多送两只虾当彩头成么,今天我们回来团聚。”
老板瞧这青年,问艾秀英:“儿子女婿呀?”
“瞧着像么。”孟叙冬稍稍凑近脸,不忘拉豆豆的手,“儿子都多大了你说。”
“婶儿看着这么年轻,三代同堂,有福气!”老板利落地将几样海鲜过秤,点了钞票找零给孟叙冬。
“媳妇儿拿着,上前边买草莓。”孟叙冬扬了扬下巴。
当着艾秀英的面,苏青忍着笑收下钞票,待艾秀英昂头往前走去,悄然肘击他,“脸真大。”
豆豆扒拉着孟叙冬的头发,哈哈大笑。
一家子跟随艾秀英从市集这头到那头,孟叙冬殷勤地拎袋子,末了邀请伯母上大奔。
伯母二字过于郑重,以至于在场的人皆怔然。
倒是艾秀英开口对孟叙冬说了第一句话:“东西给我,自己打哪儿来打哪儿回去。”
苏青捧着一小盒丹东草莓,抿唇扬笑:“借个地方洗草莓呗……”
艾秀英语噎,怒火发也发不出。
苏南未语先笑:“妈,你看豆豆多高兴呀,一块回去热热闹闹。”
孟叙冬像司机那样为他们拉开后座车门,豆豆被苏南轻轻一推,麻溜地钻了进去。
“豆豆……”艾秀英想拉豆豆下来,反倒让豆豆缠住了手臂。
半大小孩声音洪亮:“姥姥!坐车车——”
艾秀英没办法,暗暗瞪了苏南一眼,依着豆豆坐上车。
待人坐齐,孟叙冬绕到驾驶座,系上安全带发动引擎。
车是问工地总包经理借的,走得急,没能收拾地垫上的些许灰尘。艾秀英左瞧右瞧,嫌弃而试探:“你自己的车?”
不字将出口,苏青一记眼刀扫过来,孟叙冬只好说:“是。”
“哎唷,家里给买的呢吧。”艾秀英刻薄的语气和苏青一模一样。
“那不是。”孟叙冬演得从容几分。
苏青轻飘飘说:“冬子才不靠家里,自己干工程挣钱。”
艾秀英别过脸去看窗外,似乎一见她就烦。
心口好似蛰了一下,苏青努力装出讨人喜欢的模样,即使在艾秀英面前别扭得像木偶,“妈,我和你说话呢。”
“没什么好说的。”也看不见艾秀英的表情,只听语气有点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