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还不明白吗?朕这个儿子,百密一疏。”显帝哼笑起来,“他是为了什么将容妃的儿子送进慎司监,又是什么对王氏下手?说起来还当真是可惜了,因为一个女人棋差一着,贻误大事,还真是个痴情种。”
“秽乱宫闱,这么一个罪名一旦落在了他的身上,不知晓朕这个素来品行出众的儿子,还怎么坐稳东宫储君这个位置。”
那时天下言官的痛骂斥责不用多想,也是可以预料的甚嚣尘上。
而且会因为傅怀砚素来为人所知的光风霁月,而更为反噬在他的身上。
世人善于造神,将这个自己臆想中的人加以美化,而一旦发现这个人并不如自己想象之中这般完美,便会油然而生一种被欺骗的感觉,从而加倍厌恶。
明楹的确并非是他亲妹,但那又如何。
他们曾是名正言顺的兄妹,只要有这一点,就足够了。
显帝那时对明楹不过是一时起意,在宫中无意之中见到了这个公主,才想起来宫中还有这么一个人物。
随手与太后做了一个交易,于显帝而言,即便是当真成了,也绝不可能给这个孤女什么名分。
于他自然并无任何损失。
给了她明氏女的身份,不过是想着若是得了几分意趣,等到日后再召进宫里就是,反正那时人们也说不得早就已经忘了这层身份,无人敢于置喙。
那时派去长诏宫中的内仕不知道到底死在了什么地方,却引出了这个儿子的唯一弱点。
显帝哪里看不出来,若不是因为自己的这个交易,这个儿子只怕是还要将心思藏得更深些,未必会在这个时候展露出来。
即便是知晓自己将要落得满身骂名,却还是这样行事嚣张,难不成是当真想娶这位自己名义上的皇妹不成?
这样天真,实在是……蠢不可及。
*
翌日天明。
王氏众人此时都被羁押在天牢之中,毕竟是曾经的大氏族,是以即便是全家都深陷囹圄,朝中的事态转瞬就变,这些狱卒对于这些曾经的权宦,也都是客客气气的。
说不得过不了多久就得以平反,往后了还是群权宦,也不是自己这样的无名小卒可以开罪得起的。
虽说是犯了事,但是这权贵之间的事情,这哪里说得准。
狱卒也不知晓王氏到底是犯了什么事情,只知晓这件事是经了太子殿下的手,犯得应当也算是重罪,不然也不会将整个氏族都关在了天牢之中。
天牢一向都是羁押重犯的地方,其中自然不乏权贵重臣,只是整整一个氏族都被羁押在这里的,也还是少数。
王氏还有太后奔波着,还有些姻亲关系,此时族人坐在牢中,其实倒也算不得过多担心。
毕竟他们家中还有个在宫中的太后,纵然是为了孝悌之道,太子也未必不会顾忌到这层,不会让全族都流放三千里。
不过就是损失些钱财而已,家中还有铺子与田庄,其实倒也不算是什么。
知晓这一点,王氏族人倒也并未有过多的担心,只是偶尔还是有些私下的议论。
“大哥,你说我们家中的事情应当也不算是什么,不过就是些京中世家大族都会做的事情,这傅怀砚……”说话的人压低了声音,“为何执意要与我们家过意不去?现今被关在这里,这地方实在不是人可以久待的,我实在是寝食难安,夜不能寐。”
“哦对了,还有之前侄子的事情,不过就是升任一个御史大夫,按照骞儿的资质,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圣旨都已经下了,却还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还是被驳了回去。”
“咱们家,到底是哪里得罪了那位太子殿下?”
“这话你问我我哪里知晓,我寻常也不怎么见到这位太子殿下,就是自从之前圣旨以后,咱们家就开始诸事不顺,现今还因为这点儿事情被查抄——”
说话者觑了觑周围的人,悄声又接道:“难不成,是因为长姐在宫中与圣上之间走得近了些,现今太子才拿咱们家开刀?”
“长姐是什么人你不知晓?断然不可能会为了圣上得罪太子,况且咱们家向来不掺和这些事情,谁能成想,这容妃家中尚且相安无事,率先遭了难的居然是咱们家!”
这事王氏族亲当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毕竟不过就是升迁这么一桩小事,即便是傅怀砚觉得有点儿不妥,他也已经驳了回去。
不过王骞前段时日的确与太子殿下中间起了些摩擦,但是傅怀砚一向都不会太过计较这些事情,现今这幅境况,的确是王氏从来都没有设想过的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