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的出租屋都允许养动物,当初中介还特意将这点这套房间的优点给她强调了好几遍,她万万没想到会有用上的一天。
费劲巴拉地给金毛犬洗了澡,被甩了一身的水,又匆忙用浴巾把它裹起来,不许它乱动。
金毛犬露出憨厚的笑容,挑着眉毛左看右看,总想舔简岚的手或脸。
“金毛,我们约法三章。听好,第一不许在房间里大小便,第二不许咬家具,第三不可以乱叫。”简岚严肃道。
她想不出名字,所幸就叫它的品种。她还有想过,如果金毛犬会说话可能会反过来叫她“人”,她觉得可以接受。
金毛像听懂了她的指令,大声地应道:“汪!”
简岚眉头微皱。
金毛立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改成小声应和:“汪……”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在窗户上形成千沟万壑,屋内一人一狗各自裹着浴巾相对而坐,你有来言我有去语,给几乎半空的出租屋里添了一丝生机。
同一片大雨滂沱的天空下,简岚和孟知雨坐在芷海医院的心理咨询科里接受咨询。
教学楼坍塌的巨大危险很可能给她们留下创伤,学校和警方都建议她们接受心理治疗,所有费用全免。
医生本想一对一与她们谈,但孟知雨希望简岚陪她一起,两人就都留了下来,简佑丹和孟栖岸在门外等她们。
昨天她们两人商量好了,要在今天的心理咨询时告诉医生曾经发生在孟知雨和周明娜身上的事。
医生原以为自己今天要做的是类似灾后心理疏导的主题,结果越听越胆战心惊。
他全程没有打断孟知雨,这一段的直播内容呈现出来是完整而连贯的,简岚的直播间人数不断激增。
孟知雨的妈妈去世得很早,她从小与爸爸相依为命。爸爸工作很忙,她很小就被送到sy集团的子弟幼儿园。
孟栖岸下班时,总是看到其他小朋友都有小红花,只有他的女儿孤零零地站在一旁。
孟栖岸心里很不是滋味,他问了老师,也向其他家长打听了。原来孟知雨是精力旺盛的小朋友,每次户外活动完都不愿意进室内,几乎每天都被老师罚站和罚跑圈。
在小朋友眼里,不被老师喜欢就是坏孩子,没人愿意跟她玩。
但孟知雨感觉不出来大家对她的冷眼,每天都很高兴地告诉爸爸,“老师让我在操场上跑圈,只有我一个人可以!小朋友们都很弱小,我要保护他们。”
在幼年的孟知雨眼中,自己是无所不能的战神。
孟栖岸不想女儿梦碎,过早见识人性的丑恶。
他给孟知雨退了幼儿园,厚着脸皮找高中同学周清帮忙。
周清是大学教授,夫人是全职太太,家中有一女,住在环境宜人的别墅区。孟栖岸恳请周清夫人帮忙照看孟知雨。
周清痛快地答应下来,从此周家成为孟知雨的第二家幼儿园。
后来,她和周清的女儿周明娜成为好朋友。
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又一起上了小学,还被分在同一个班级。随着年龄增长,两人的友谊愈发深厚,从懵懵懂懂的玩伴到有意识地知道对方不同于其他普通同学。
虽然周明娜的情绪起伏很大,经常阴晴不定的,有时说话直接坦率,有时温婉细腻,但坏脾气从来不会发在孟知雨身上。
每逢周末或假期,孟栖岸不在家的话,孟知雨就去周家写作业吃饭。
大约在小学二年级时,她有一次从周家离开后发现没写完的作业落下了,折返回去拿时,发现周家忽然挂起了窗帘。
她以为周明娜在客厅午睡,因此不敢按门铃,打算先到一楼窗下看一眼确定一下,如有周明娜已经睡着了,她就不打扰了,却无意间从窗帘的缝隙中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周清叔叔用一种令人不适的速度抚摸着周明娜的身体,手指挑起周明娜的小吊带,在指尖轻轻绕了一圈,然后俯身亲了她的脸颊。
周明娜的耳朵、脸颊和裸露的肩膀都是一片绯红,眼神迷离茫然,却没有惊讶。
孟知雨毛骨悚然。
她爸爸也会亲她的脸,她说不出来周清叔叔的做法哪里不对劲,但本能地知道这感觉与她所见过的截然不同。
她心神不宁地回到家,没向任何人说起。
那次不久之后,她注意到周清叔叔有时也会盯着她看。
她好奇地望过去,周清叔叔迎着她的目光笑道:“小雨比一般孩子都要结实耐晒,以后搞体育,肯定有优势。”
她那时正为自己偏黑的皮肤自卑,长辈的一句肯定让她高兴起来,再不记得之前的自我怀疑。而周明娜那天似乎很不高兴,肯定是吃醋自己的爸爸夸了其他孩子。
但她们是最好的朋友,那点不快转天就烟消云散了。
二年级的寒假,周明娜的妈妈照例出去打牌逛街。周家又只剩她们两个。
孟知雨想出去打雪仗,周明娜不要去,拿出自己平时舍不得穿的裙子,把她打扮得很漂亮。
“小雨,谁敢说你不好看。”周明娜嗤嗤地笑道。
镜子里的小女孩一反平日里酷酷的模样,多了份骄矜,变成了另一种活波。
这时,楼下的门开了。
她们听到周清叔叔在说:“娜娜,今天就你自己在家吧。爸爸要上楼了。”
孟知雨看到,周明娜的脸上瞬间没了血色。
周明娜嘴唇哆嗦着看向孟知雨。
孟知雨仍穿着周明娜的裙子不知所措,她隐约明白周明娜为什么害怕,又觉得她们没做坏事,女生在一起互相试穿衣服是很平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