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小时后,下午五点三十分,迟晚的第一轮单打比赛开始。
迟晚是女单的三号种子选手,第一轮的对手是t国的一名女将。
对手虽然世界排名比她差了许多,但这名对手个子高,体力好,反手相持格外出衆,在开始的前两局比赛里,给迟晚造成了不小的困难,虽然赢下了前两局,但比分咬得很紧,第二局甚至打到了14:12这样令人紧张的比分。
第三局来到6:6的时候,迟晚比了个手势,叫了个暂停,走到裁判台拿起了毛巾,狠狠抹了一把脸。
现场的观衆来看比赛,多半是为了沈蔓这些参加了奥运会的人,虽然也有她的球迷,但给她加油的声音寥寥。迟晚并不在意这些,只是思考着刚才的比赛。
暂停的时间只有一分钟,她只有一分钟的缓沖时间。
迟晚走到场边。坐场边的指导教练依然是黎捷,他太知道迟晚这个时候在想什麽,他跟她讲了许多细节方面,但他明白,技术方面迟晚都懂,唯独心态需要调整。
有时候不是实力不足,而是内心起了波动。有人産生动摇时,手上就会跟着松劲,而迟晚这时候手上的力量却是越来越狠,兇狠中失去了对细节的把控,于是开始失误频发。
看台上的洛宁一颗心跟着一紧。他坐在最前排的位置,清楚地看到那个被汗水浸透的背影走到场边,垂着眸拿起场边教练手中的水瓶,喝了几口,却迟迟没放下手中的水瓶。
他上午和合作方制定好了大致的设计方案,一看时间还早,就提前了观赛计划,在比赛开始的第一天就赶了过来。
幸好两座城市相差距离不远,等他赶来时,单打比赛刚开始不久。
原本以为没有提前订票就进不去了,没想到现场售票还有很多剩余,洛宁没犹豫,直接买了张最前排的票。
按理说比赛开始了,就不允许进场了,但来现场看比赛的球迷实在太少,保安也不忍心看他在门口站着,大手一挥把他放进去了,进去前还嘱咐了一句:“拍照的时候别开闪光灯,手机开静音,别打扰运动员比赛。”
洛宁看懂了他的口型,忙不叠点头。
进了场馆,按照票根上的提示找到座位,洛宁刚坐下,就觉得今天的运气不错,票的位置很好。
正对着迟晚比赛的桌台。
他来的时候,正是第二局,赛场上气氛正凝重,双方比分交替上涨,十分胶着。
洛宁这几天看了许多比赛视频,一边看一边搜索解说所说的专业名词,一些基本常识已经懂了,现在看比赛,一边看一边猜也能看懂一些门道。
迟晚每赢下一球都会被消耗掉一大部分体力,她和对手已经近一年没交过手了,对方的相持让迟晚一上来很不适应。
洛宁看出来迟晚有些慌,虽然面上不露,但心里应该是已经出现了波动,额角的汗水顺着鼻梁往下淌,手中攥着毛巾却忘了擦。
他不知出于什麽心理,偏过头看了周围的球迷一眼。周围寥寥数人都在专注看其他几台球桌的比赛,极少有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仿佛对迟晚是输是赢没什麽在意。
但他好像并不能替她埋怨些什麽。
只是他又看向那个在场边正在沉思的女孩,忽然有了一种消失了许多年的沖动。
他默默攥紧了拳头,想对她喊一声,加油。
迟晚在场边的位置正好与他相对,她刚才走过来的时候垂着眼,没怎麽看观衆席,但她现在不知怎麽的,忽然擡起头,目光望向了观衆席。
洛宁的心跳都加快了。
他知道,她看得是他所在的方向。
那她……是看到他了吧?
似乎只是一愣神的功夫,暂停的时间就已经结束了。迟晚重新回到球桌旁,把手中的球高高抛起。
她这一次没有给对手任何机会,不再跟她打相持,而是跟她拼前三板。
比分来到了7:6。
看台上的洛宁终于松了口气,轻轻笑了一下,心想,她静下来了。
8:6
9:6
10:6
直到最后一球落下,迟晚狠狠地握了下拳头,第三局的比分定格在了11:6。
迟晚的技术方面没有明显的短板,包括步伐和衔接也没有很大的漏洞。而对手前三板和正手的弱点明显,很快就被拉入了迟晚的节奏里。
之后两人的比分越拉越大,第四局结束时,比分甚至悬殊到了11:2。
等赢下最后一分的时候,迟晚已经平静了许多,又是那一副在赛场上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淡定的和对手握了下手,然后转过身。
洛宁看到那个额角沾着汗水的女孩举起手,嘴角微微上扬,对着看台轻轻挥了挥。
她对着他的方向。
那是只面对他一个人的笑容。
洛宁怔了怔,也不管身边有没有人觉得怪异,站起身努力挥了挥手。
她站的位置距离最前排也有一些距离,按理说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在那一瞬间迟晚就是笃定,他笑了。
比赛时间排得紧凑,迟晚赛完,还有其他队员等着用这方球桌。迟晚没敢多耽误,连忙收拾了背包,给后面的人腾地方。
黎捷门下还有一名队员的比赛没结束,迟晚的比赛结束之后,就匆匆去看那名队员,没跟迟晚一起走。
迟晚背起背包,往看台上看了一眼,看到那个人已经站了起来,正準备往外走。
等在她身后的比赛是沈蔓,她出场地,沈蔓入场地,俩人走到对面时,沈蔓对她伸出手,也不用多说什麽,迟晚笑着与她击了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