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苏静彤反应,迟晚忽然站了起来,转身就往外走。苏静彤一愣,不知是出于担忧还是什麽,连忙跟在她身后问:“小晚,你去哪儿?”
听见好友的声音,迟晚那颗狂跳的心才逐渐平稳下来。
“我……”
是了……她还在国外呢。
她最终是笑了笑,却在剎那间有晶莹坠落。
那是迟晚第一次在失败之后,在人前释放自己的情绪,虽然只是一滴不起眼的泪。
苏静彤听见迟晚的声音有些发颤,然后眼前就只剩下她的背影:“我……去趟洗手间。”
她匆匆跑去洗手间,拧开水龙头,捧着冷水扑在脸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重新拿出手机。
职业运动员的一双手本该是稳而有力的,但这双手此时却是微微颤抖。
“我很快就,”勉强打出几个字,眼前便蒙了一层水雾,她随意抹了一下,又继续打字,“很快就回去了。”
没人知道迟晚在那一刻有多想见到他。
三天之后,国乒队集体搭上回程的飞机。
回程的前一天,沈蔓作为女乒的队长成功踏入决赛,并且成功拿下世乒赛女单冠军,顺利捧回了吉盖斯特杯。与此同时,男乒的单打也顺利落下帷幕。
至此,国乒队报名参加的五个项目,女单女双,男单男双,以及混双,全部夺得桂冠,将具有流动性质的奖杯原样带去,又原样带回。
说来也有意思,世乒赛的奖杯正因为是流动性质的,所以每次比赛时都不会制作新奖杯,而是将获奖运动员的名字刻在奖杯上,谁赢了就由谁带回去,下次比赛再带来。后来时间长了,获奖运动员的名字逐一增加,导致原本的奖杯早已刻不下了,于是国际乒联就在奖杯下面加一圈底座,再刻上运动员的名字,然后这枚奖杯的分量就变得愈发沉重。
国内时间,下午两点半,一下飞机,等候在机场的体育媒体一拥而上,旁边还有少数球迷举着应援牌等候。
镜头首先就对準了这次带走又带回的奖杯,只见奖杯离了领奖台就失去了应有的待遇,被放在一个快蹭掉漆的小推车上,由岳松指导推着,走两步轱辘就有点晃。
记者们:“……”
怎麽看着跟进货回来了似的?
记者首先要采访的自然是这次的单打冠军和主教练,迟晚和廖子晴趁没人注意,拎着行李跟后勤保障团队先上了车。
车窗外骄阳高悬,刚坐稳,廖子晴就枕着迟晚的左肩开始打哈欠:“丸儿,到了叫我,我先睡会。”
“好。”迟晚的视线从手机时间上移开,轻轻应了一声。
应付完媒体,所有人一起上车,直接回了运动员公寓。等到了目的地,一车的人有一多半都在做梦会周公了。
这一群人从封闭训练到完成比赛,已经是身心俱疲。世乒赛结束后,不等休息也不等回国,直接开了五个小时的总结大会,累得这些人头晕眼花到现在。岳松看着睡得东倒西歪的徒弟们,自然有些心疼。
算算之后的赛程,距离下一场公开赛还有一周时间,岳指导想了想,大手一挥,给他们放了半天假。
“谢老师恩典!”到了公寓门口,原本睡得迷迷瞪瞪的苏静彤一听这个,立刻满血複活。男队那帮人也叽叽喳喳开始光明正大的约饭约游戏,就连一贯稳重的汤劭宇都开心到连行李都顾不上放,直接交给队友。
“不是……哥你跑那麽快干啥去?!”行李超载的小队友怒吼道。
“赏花去!”汤劭宇丢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跑没影了。
不过他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某些人,沈蔓来不及帮忙把奖杯放进荣誉室,把奖杯交给教练,与苏静彤几个人拖着行李箱一路跟着迟晚回了宿舍。
虽然做好了心理準备,但是在走进宿舍的那一刻,她们还是觉得被震撼到了。鲜花沖击视觉,花香沖击鼻腔,沈蔓和苏静彤一连打了三个喷嚏。
廖子晴看到眼前的场景,又看看迟晚,笑着歪头看她:“丸儿。”
迟晚被她叫回了神:“嗯?”
廖子晴趁机摸摸她的脸,评价道:“有点烫,还有点红。”
没人知道迟晚此刻的心跳有多麽震耳欲聋。
“那个……”迟晚转头轻咳一声,磕磕巴巴地说:“我有事先……”
“去吧去吧。”不等迟晚说完,几个人立刻笑得一脸我懂我懂。
……
六月的阳光耀眼,风萦绕在香樟树梢,碎光铺满了整条青石板路。迟晚走到大门口才想起自己出来的太着急,连个消息都忘了给他发。
之前有训练有比赛,每天把行程排得满满的,让她分不出心神,以至于让她恍惚认为思念这种东西没那麽难熬。直到今天飞机落地,强压的心绪在看到满室鲜花的那一刻再次爆发,所以她连行李都没收拾,衣服也没想起换一身,转身就跑了出来。
幸好理智尚存,还记得带手机。
——我回来了。
迟晚拿着手机噼里啪啦打字,马路对面的树荫下有人走了过来,专心发信息的人一点也没有意识到。
——你现在在花店吗?我去找……
有脚步声逐渐临近,一道长长的影子停在迟晚面前,她低头打字的动作停了下来。
夏风裹着炙热吹拂而过,迟晚慢慢地擡起头,紧接着连心尖都是一颤。
有光落在洛宁的眉眼上,那双漆黑的眼底像是装满了细腻清澈的光,就那麽深邃专注地望着她。
他穿着一件雪白的衬衫,没有一丝褶皱,干净又挺拔,衣角被风轻轻吹起,又轻轻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