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指针缓缓地走着,迟晚侧躺在床上,盯着酒店的窗帘看。
这家酒店的窗帘透光,拉严实了也能透过窗外的路灯。
迟晚看着窗帘上的光影,脑海中的思维莫名就开始不受控。今天那个人说有事,明天才不能来的。
是什麽事呢?好处理吗?会不会有麻烦?
迟晚有很多想问的,却不知道怎麽开口。运动员的生活相较于普通人要封闭许多,却不代表她被封闭到不通人情世故。这样的问题如果一旦追问了,他愿意回答还好,不愿意回答的话,那不就成了没有边界感,给人家增添烦恼?
她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在过去的生活里,她相处最多的人就是家人和队友,很少和队友之外的人有什麽联系,而队友都是从小一起长到大的,所以她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些相处时的细节。
迟晚觉得自己以前似乎并不是一个多麽细致的人,她好像是第一次那麽在意一个不那麽熟悉的人的感受,生怕自己莽莽撞撞地伤害到他。
不管有没有心事,累极了的人总是很快睡熟。直到第二天一早,迟晚被斜照进来的阳光晃醒。她不情不愿地擡手遮了下眼睛,翻了个身,忽然听到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一下。
她睡得迷糊,没听出那是微信的提示音,只以为是定的闹钟响了,随手把手机捞过来準备关掉,打开一看,却是洛宁发过来的一条信息——加油!
迟晚像是怕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
简洁明了,却又比闹钟还提神醒脑。
迟晚弯了眉眼,很没出息地笑了出来。
洛宁一回去就闷头忙着修改设计方案,足足忙了两天,连看比赛的时间都没有,都是在比赛结束之后刷了下比分,看一下结果。
幸好迟晚赛程顺利,一路过关斩将,双打进了决赛,单打也进入了半决赛。
这期间,洛宁几次想打开微信给她发个消息,可是又怕打扰到她,于是只能加快手上的工作。
等到第三天,终于把方案改好,提交给了甲方,得到通过的答複后,洛宁狠狠地松了口气。
他瘫在椅子上算着迟晚的赛程,今天是双打决赛和单打半决赛,明天是单打的决赛。他在心里默默估算了一下,如果现在赶去车站……
还没来得及收拾行李奔赴车站,洛宁就收到了好友楚逸珩的信息:今儿哥们生日,没忘吧?待会出来聚个餐,一会老地方见!
洛宁:“……”
还真忘了……
他很不仗义地思索着要不干脆装没看到,过后再给朋友补一份生日礼物的时候,又一条信息发来:十分钟后我到你家楼下!
……
好的,跑都来不及了。
洛宁倚靠在椅子背上,仰头无语地盯着天花板,直到楚逸珩上门拎人,洛宁还是眼皮微垂,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样子。
楚逸珩是洛宁和林泉的大学同学兼舍友,三个人从大一认识到现在,因为彼此实在太熟悉,所以洛宁在他们面前总是最轻松自在,毫不掩饰的姿态。
楚逸珩让洛宁那幽怨的眼神看得有点发毛,一脚踏上油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他:“我是来的不是时候?你不是刚忙完麽?”这时候去放松一下,聚一聚餐,不是正合适吗?怎麽搞得好像他破坏了什麽见不得人的好事似的,难不成这麽快就佳人有约了?
楚逸珩大学学的是摄影专业,家里条件不错,毕业之后朝家里要了份创业基金,开了一家摄影棚。而洛宁这次的设计方案,就是楚逸珩负责拍摄,所以他的方案一通过,楚逸珩就知道他完活了。
想找工作忙得借口都不行……
洛宁无声地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算了,说了他也不会明白的。
楚逸珩的生日宴没有请太多人来,都是些能玩到一起的朋友,他从不避讳有洛宁这样特殊的朋友,每次有活动都邀请他,如果不是林泉还在忙剧本,他早就把林泉一起揪过来了。
洛宁不喜欢喝酒,与衆人寒暄了一会,趁人不注意,跟楚逸珩比了个手势,端着杯饮料跑到一边,开始盯着包厢里的电视开始看转播。
现在正在进行的比赛是女单半决赛,迟晚对阵苏静彤。
比赛抽签分为上下两个半区,一二组在上半区,三四组为下半区。
迟晚这一次的单打分组分在了四组,和她同样驻守下半区的,还有抽到了下半区三组的苏静彤。
这也就意味着她们在半决赛就要提前相遇。
其实在国乒队里,队员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景,今天双打比赛站在你身边的队友,明天单打比赛就可能站在了你的对面,成为了你的对手。
整个比赛赛程有五天时间,今天已经进行到了倒数第二个比赛日,也就是说,这场比赛结束之后,不管谁胜谁负,几个小时后,她们二人还要再并肩作战去打双打的决赛。
洛宁看到电视屏幕里的迟晚额角出了一层薄汗,手中握着球,放到唇边轻轻吹了一下。
屏幕左下角显示着比分栏,大比分2:1,迟晚领先苏静彤一局,小比分7:6,迟晚只领先一分。
迟晚打起球来向来敢打敢拼,她发了一个半出台的长球,加足了旋转。苏静彤想要撕一道长球,但她的反手似乎没有迟晚的力量足,那颗球最终没能过网。
8:6。
迟晚活动了下脖子,手肘略微转了转。每个发球轮有两次机会,她刚刚借着发球轮得了一分,而现在她还有一次发球的机会。
迟晚把球往球拍上弹了弹,然后把球抛起,挥动手中的球拍。这次是一个半高抛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