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我本以为他会刻薄我“怎么成了这么老的姑娘”,而他只是前倾身子,向我伸出手,白玉似的修长手指挑起我的下巴,“呐呐,要不……嫁给我吧?”
“……不要。”我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却仍是正儿八经地回答。
“为什么?”殷鎏川果然也不恼,只是好整以暇地开口问,一会儿自己先给出了答案。
“还是因为倾镹?”
我笑着点了点头。
“嗤。”殷鎏川不屑地出声,收回了手,“你竟然还喜欢他。”
“是吧,”我淡淡答道,为自己倒了杯茶,没再管殷少宫主。
半响后殷鎏川又自己凑了过来,“喜欢一个人就会如此神魂颠倒么……沽衣,要不,我也来试试,试着爱上你吧。”语气好奇,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孩童,再问一个木雕好不好玩一样。
“殷少宫主,你根本不懂爱恨。”我有些无奈地笑,“也不打算懂,不是么。”
“为什么要懂这种无趣的东西,”殷鎏川轻蔑道,站起身,面对着苍茫山川,昂着下巴负手而立,“还是笑傲天下来的有意思得多。”
……
十天后,师父俞老头和李易杳一行人回来了。
李美人一个飞身又把我扑倒在地,声音兴奋得颤抖起来:“沽衣沽衣,我要嫁人啦!陆榆木回轻鸿山庄准备聘礼去啦,然后会骑着高头大马,抬着八人红花大轿,把我娶回家!沽衣我真的要嫁给他啦啊啊啊啊!”
我沉默了一会,问道:“……轿子怎么上山?”
……
然后被李易杳打了一顿。
俞老头也不救自己爱徒,只叹息着“都是要嫁人的姑娘了成何体统啊成何体统”打着八字步就走了……
“难道要我说,你去了扬州,我怎么办?”我终于抓住李易杳手腕,无奈道。
李姑奶奶愣了会,叫道“跟我一起去扬州啊难道你想逃——哦,你可是要当掌门的,”一下从欢喜中慌乱了起来,“那,那怎么办,要不我把陆问绑来轻鸿山庄吧!”
“开什么玩笑,这就叫入赘了,你要他怎么抬得起头来,”我笑骂道,戳了戳李易杳的脸,拉着她一起站起来,往房里走去,“没那么严重,离得也不太远,我多去看看你就是了。”
李易杳在我身后不知道嘟囔了些什么,突然又是一声大叫:“哦我差点忘了这事!”
我翻着白眼回头,揪了揪李易杳水灵灵的小脸,“你是成心想把我吓死,然后把我的骨灰盒揣怀里,这样就永不分离了是吧——”
“别贫嘴,听我说,自你和倾镹两年前那场彪炳史册的石破惊天斗鸡眼大战后,倾镹不是闭死关从此销声了么……”
……
殷鎏川站在山巅上,却更像是同山连成了一体,以一种绝伦的高度俯瞰着整个世间,以一颗冰冷的山石般的心渡过苦海,不会受半点伤害,自由而孤独地成王。
“这世间不正因人人各异才显得五彩缤纷么,我们该有不同的人生。”
“……也是,如果你真和我一样,说不定我反而对你没什么兴趣了,”殷鎏川回转身,一把拿走我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倾镹那厮像只缩头乌龟似的一直在闭死关,而你过得倒像个隐居老妇了,同辈里原本也只有你们两个有意思些,现在也让我找不到乐子了。我打算去趟海外,那些方外之地应当还是挺有趣的,”他低头对我笑笑,狭长的眼半眯着,“等你老了我再回来看你,然后杀了倾镹,希望你俩可别死在了我前头。”
“天……”我有些愕然,一会儿回过神来苦笑,“你倒是真潇洒,要不要我拿些酒来与你痛饮一番,也算作别。”
潇洒的殷少宫主摆摆手拒绝了,“别这么俗套,再说你又不喜欢喝酒,别让我看了你难受的表情倒胃口。只别告诉我爹就成了,不然游龙天宫无人继承,那老匹夫非得打断我的腿关起来,”他低声道,“我这次出远门,也是想见识下方外的武功,不能只靠着天龙十七刀,我还指望回来打败殷玹这所谓的天下第一呢。”
这个骄傲的武林奇才,在平淡地讲述着将来的打算时,眼中有着惊人的光芒,那光芒极是吸引人,却也不属于任何人。
“……一路走好。”我最后只轻轻道。
殷鎏川应了一声,就直接从山崖上跳了下去,我看着他的身影化作一飞鸿似的白点,最终消失在了山雾中,知道短时间内再也不会见到这个未来的武林传奇了。
其实我是有祝福的,但在殷鎏川这样的人面前说出来只显俗气,我也就不自掉身价了。
殷鎏川,你自笑傲天下,我亦愿沽衣取酒,都但求问心无悔,让我们背道,过自己各自精彩的人生。
四十五盏·余杭酒
余杭酒·十千兑得余杭酒,二月春城长命杯。
……
“别贫嘴,听我说,自你和倾镹两年前那场彪炳史册的石破惊天斗鸡眼大战后,倾镹不是闭死关从此销声了么……”
我挑眉看着李易杳。
“你不知道吧,就在比武大会的最后一天,倾镹他出现了!真是重磅消息啊!”易杳姑娘险些跳了起来。
我不屑道:“这有什么好一惊一乍的,我当初不也是闭了几年关然后在比武大会上出现了吗。”
“可那不一样,到头来你不还是没能打赢倾镹。”
“可我不是也没输吗?”
“摆明了是你输了他给你面子才——你别插嘴,”李易杳直接无视我的羞恼,继续说:“他向殷玹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