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忽然河东狮吼,直接爆了粗口:“你放屁,这是他二姨娘的毛时候的事啊!?”
他仍是笑眯眯的,神情笃定得不得了,一脸讨厌的自信,“……你吻过我。”
饶是我一张老脸,此刻也忍不住进染缸似的红得迅速。“你,你当时没醉过去!?”
“迷迷糊糊的,但还是有些意识。不过,我也还回去了,我们也算是扯平了。”
“啊……啊?”是指那次重阳节么,那么悲伤的事他也好意思拿出来说?
“就在台上,你晕过去后,我把你抱起来后,忍不住就直接亲了一下。”还不好意思似的抿了下嘴,又是冲我一笑。
就在台上……抱起来……直接亲了一下……
就在台上……抱起来……直接亲了一下……
就在台上……抱起来……直接亲了一下……
“倾镹你二姨娘的!!!”我只差喷了倾镹一脸唾沫,结果唾沫没上来差点嗝着了自己。我堂堂一带女侠的名分这下次全没了,比进了趟青-楼都丢得干净!
“女孩子怎么尽说粗鄙话,”倾镹的眼镜愈发弯了,眼角一溜儿往上翘就像画出来的一样,说出来的话却是憋死人,“再说,我也没有二姨娘。”
“我救你的时候你反而想杀我!还利用过我!后来也是刺了我一剑我差点就死了!”反驳的话说出口却像是诉委屈一样,我懊丧地想打自己一嘴巴。
倾镹眼中闪过一抹愧疚,手指紧了紧,放在我头发上,用轻柔道让人骨头都要软了的声音说,“等你休整好了,都让你还回来,我什么都愿意补偿。”
我再次有了两眼一闭告诉自己是在做梦的冲动,我甚至怀疑倾镹是不是在决斗的时候用了什么招式,结果走火入魔性情大变,我是第一次听到他这样愧疚宠溺得近乎纵容的声音,而说话的对象,竟然是我。
我老脸通红,只是瞪着他,好一会恢复正常了,声音也冷了起来,“即使是喜欢,那也是曾经的事了,我不会再喜欢上一个懦夫,以前那是我瞎了眼,没有以后了。”
身边的人僵了一下,痛苦地阖上眼,再睁开又对我温柔地笑,眼眶却已经泛起了淡淡的红色,他用受伤的右手伸进被衾里,好像也不怕疼似的,挪动着慢慢地覆上我的手,却没压在上面,只是轻轻地握着。
“是的,我确实是个懦夫,从小活在父亲的传说里,活在天枢宫的荣耀里,总怕有一天会为了天枢宫,重蹈父亲的覆辙,连挣扎都没有就把你推开了……我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可是,沽衣,当我前天在战台上看到你,闭关死练三年的你看到你倔强的脸,进步神速的武功,才觉得哪怕自己武功再好,将天枢宫打理得再好,都配不上你,你执着地在证明,我却连尝试都不敢有。”
“也是在那一刻,我才决定不可以继续懦弱下去了。如果我足够强,强到不论怎样都可以守护住你,守护住天枢宫,根本就不会再存在任何困扰。沽衣,我很笨,反应慢,现在才明白过来,这一切,不该只有你一个人在努力。”
窗扉轻开,午后的阳光洒落一地,看着都觉得暖洋洋,空气中飘荡着闲逸的尘埃,漫无目的地浮游。
手上渐渐感觉到了温度,暖和的温度。倾镹睁大着眼定定地看着我,眼眶已经红了,眼神却是前所未有坚定,那金石般的目光竟一时让人挪不开眼,他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已经有了沉甸甸的力量。
“沽衣,我想和你在一起。”
“沽衣,我喜欢你。”
……
沉默了一会,我看向倾镹,声音平静:“……可是我不喜欢你了。”
“……也不会和你在一起。”
话一说完,便挪开眼不再看脸色苍白的倾镹。
他是那样骄傲的人,被拒绝了,肯定不会再坚持,我不想回头,我的初衷里没有回头。
“我知道……我做了那么多那样的事,肯定会让你心寒,沽衣,你是那样骄傲的人,肯定不想回头,当初闭关练武,初衷里也应当没有回头,你只是想向我证明。”
被衾下的手慢慢握紧,他还是以那样坚决的眼神看着我,让我知道,这次是我猜错了,他猜对了。
“我也想向你你证明,我还值得被你喜欢。”
“我用一辈子去证明,等你去相信。”
……
在我伤养好后,倾镹就离开了。在那日之后他没有说过更多。
然而,在他离开的前一夜,他来看过我,失眠的我正在装睡。
他吻了我,不是额头,也不是其他地方,而是直接吻在我的唇上。
天地万物,包括我,都在那一刻失去了呼吸。
“……沽衣。”
他只这样轻轻地叫了一声我的名字。千言万语却已都似包括在内。
我没有睁眼,却知道那一夜的月光,应是格外的皎洁明亮。
四十六盏·鲁酒
鲁酒·鲁酒若琥珀,汶鱼紫锦鳞。
……
在李易杳带来颠覆江湖格局的消息后,我晚上没有睡好,半夜就醒了。
我坐在床上呆傻很一会,既不想躺下,又觉得这么干坐着也不是个事,干脆起身,披上外衣打算到处转转。
推开门,月光如水潮直接拍到了门边,轮廓模糊的连绵山峦起伏在明月之下如同苟言的隐老,睹月思生死。
我愣了一下,猛地合上了门,过了一会,又觉得不是在做梦,于是又慢慢地,一点点重新把门推开。
门前的小院中,高树下,石桌旁,正坐着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