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了个白眼,正待退出,别上却有个高挑清颀的男子上前,他摸了一下墙上的槽痕,又看了眼地上的石粉,淡淡地笑了起来,一瞬间阳光都稍显暗淡。
“果然字如其人。”倾镹轻声道。
我连忙退了出去。
又等了会,这些人总算出来了,看到我一脸不耐的样子,白涯还颇为鄙夷地看了我一眼,“你这腻没品味的女人!”连婳眉都说:“那些老夫子们都说写这字的人至少达知命之年,此种名家的墨宝极难得见,人说看字如观心,会很有收获的。”
我剧烈地咳了两下,没再讲话。
“我却觉不尽然,”一向少话的千楼竟然开口了,“书法上的成就与年龄并没有什么大的关系,而且这字今天才出现,可见是昨夜挥就,且一看就知是用剑刻出来的,入石三分,力道惊人,此人必为江湖中人。”
奉献的我用满眼星星装点千楼冷峻的面容。
“对啊,”白涯忽然叫了起来,“昨日夜里不正是——咳咳,我们所住的院子里发生了些事,大家都醒了,倒很有可能是我们的人睡不着出来写的字啊。”
婳眉点了点头,道:“是有这个可能,那他必然不是什么老头了,难道我们天枢宫真有此等书法造诣颇深的人才?”
我一身冷汗,默默遁入刚买来的马车中,结果刚推开车门,正入眼一袭紫色衣袍,我抬起头,对上一双目光潋滟的凤眼。
“人间再是如何的残酷都比不上天地的无情,既然无情只显得可笑,倒不若有情些……那日雨中我不是同你这样讲么么。”倾镹俯下身,手撑住车门,定定地看着我,忽然开口问道,“既然如此,为何还会‘咫尺千里’?”
我还没开口,眼前绝美的男子却自嘲一笑,眼中一片冷清,“……原来你再未信过我。”
倾镹松开手,退了回去,端坐下来,却不再看我,睫羽低垂下的眼中一片阴影,他只淡淡道:“上来吧。”
……
注:寸心万绪,咫尺千里。好景良天,彼此,空有相怜意,未有相怜计。——柳永《婆罗门令》
我这里取的不是词中的意思,看官们从文中应该可以理解==……
二十七盏·柏叶酒
柏叶酒·瓶开柏叶酒,牌发九枝花。夜深无睡意,收席醉搓麻。
……
不知道为什么,我和倾镹所在的马车再没人上车,过了大概一炷香时间,大概是采购完毕,马车开始动了起来,看样子是在出城。
我乖乖坐着,话也不敢讲,只是偷偷瞅了一眼倾镹,人家只望着窗外,青丝自肩头垂落,染在深紫的衣袍上。鬓若刀裁,眉如墨画,脸上清清浅浅,没什么表情,眼底也是淡淡的一片,无喜无怒。
我看着他那样子,却莫名羞愧地缩了缩脖子,涎着脸凑了过去,讨好道:“倾宫主,你看我一姑娘家,偶尔多愁善感下再正常不过了,您多想了。”
结果倾大宫主看了我一眼,反问道:“我想什么了?”
我哑然。
暗地里握拳,我厚着脸皮再度谄媚道:“宫主大人,这么久没吃东西,饿了吧?小的这就去跟你买好多好多吃的!”
然后不待他讲话,就跳下了车,往街边小摊奔去,身后传来白涯气急败坏的声音“你这女人又去倒腾什么啊我们要出城了——”
我席卷了一整条街,最后抱着十几斤的吃食零嘴追上天枢宫众人,在所有人“这女人是猪魂觉醒了么”的眼神中窜回马车中,颇为豪气地堆在车中人面前。
倾镹也被我眼前的一山食物给弄得惊住了,然后颇为无奈地一笑,“沽衣姑娘真是高估我了。”
我在香飘四溢的食物堆咽了口唾沫,豪气干云道:“倾宫主莫要再谦虚了,尽管吃,用小女子我的一片心意来填满您的胃吧!”
倾镹忽然抬了抬手,最后放下,莫名地叹了口气,拿起了叠在最上面的袋子。
看他总算是买了帐,我呼了口气,端端正正地坐着,目不斜视,因为一斜视搞不好就要上去抢吃的……
结果这样坐着坐着,竟睡着了。
然后我做了个极其奇怪的梦。
梦里我路过一棵桃花树,树下竟有个大得出奇的桃子,几乎有两三个水缸大小。
在我吃惊地凑过去时,那胖墩墩的桃子竟然“啵”的一下转过身,转过的那一面上竟然有人的五官,让这桃子看起来更奇怪了,特别是一对眼睛,眼角竟然还往上挑起,正瞪着我。
“你,你是谁,不,什么东西?”我结巴道。
胖桃子颇为不屑地看了我一眼,哼哼道:“本座桃花精是也。”
“……桃,桃花精?长你这样?”我声音都变了调
看到我一脸不相信的表情,胖桃子愤怒得桃子皮都皱了起来,叫道:“我告诉你,你可别小看我喔,本大爷的胃量可大了,能吃下很多东西呢。”说着那白白一块疑似肚皮的地方还缩了两下。
“就你!?那也该是别人吃你——”
我话还没讲完,那胖墩墩的桃子就“呯”的跃起,一道黑影覆盖下来,然后我就被一口吃下了。
然后我就被吓醒了,猛的睁开眼,眼前一片黑暗,我乱成一片浆糊的脑子还在想着是不是在那胖桃精的肚子里,起身四处摸索了一下,碰到马车的四壁才按下心来。
碰到窗帘后把它掀起,银白的月光倾洒而进。
原来我这么一觉竟然直接睡到了夜里,我然不住喃喃叹道:“我这不会是猪魂觉醒了吧……”刚又动动,又觉得身上好像披着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