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让花翠铁生不如死后,在回武陵山的途中,白涯全程以鄙夷的眼神看着我,我直接无视,并问他怎么找到我的,才知道天枢宫眼线遍布,其中有一个就是这卖了我的青楼中的龟奴,由他上报,白涯领着人立刻来救我。
我奇道:“怎么,在我被掳下山后,你们就没立刻派人来救我。”
白涯一僵,满脸歉意道:“这个真是对不住你,直到那龟奴的消息传来,我们才知道你丢了。”
我咬着后槽牙皮笑肉不笑道:“看来你们一直很关心我啊。”但想想也是,那日夜里从头到尾都没出现一个暗卫,想来都被紫威解决了,没有半个天枢宫的人看到我,而我到妓院是早上,这会儿大家可能都觉得我还在睡觉,所以没有人来找,故而根本没人知道我不见了。
可我仔细想想,怎样都觉得昨夜的事很不寻常。
江歆颜都能进倾镹屋中偷东西,那意味着倾镹必然不在房中了,那倾镹去哪儿了?是因为失眠了所以到处逛了么?甚至江歆颜去偷倾镹东西这件事本身都显得很可疑,好像她知道倾镹不在一样。
再者,我和紫威碰上江歆颜的时机也太巧了,真的只是偶然吗?
紫威这人也很奇怪,既然他是要追回被偷的东西,何不正大光明地来要,反而是要暗地里把人劫走,完全像是在救人。
最后,为什么倾镹会把我安排在离他居所最近的地方,而在我方甫一住下,紫威就来了,难道还是巧合?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巧合?
我沉默了一会,突然开口,“紫威是不是和你们天枢宫有什么过节?”
“咦?你怎么知道?”白涯很是吃惊,“这都是秘闻呢,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晓得紫威和我们老宫主结下了仇,然后到现在总是找些什么正义的借口和我们天枢宫作对。”
“江歆颜和你们天枢宫也有什么关系吧?”
白涯一愣,然后又不屑道:“我们不是接了单子要抓住她么,当天你还在场呢,才多久你就忘啦,什么脑子。”
我眯了下眼,没有再说话。
白涯的反应很正常,可是在开口时那一瞬间不自然的表情和闪躲的眼神,还是没躲过我的眼。
如果是倾镹的话,完全能够然我看不出半点端倪吧。
在我回到天枢宫,看到倾镹的时候,忽然这么想。
倾镹迎了上来,看起来颇为关心的样子,人还没走进就已急急开口,一反他平时一派淡然的优雅模样,“你有没有……”话说了一半又收了,仔细看了看我的表情,才舒了口气,轻声道:“让你受委屈了。”
我看着这样子的倾镹,依旧是天人之姿却会显露出关心表情的倾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袋里一团糨糊。
“……紫威呢?”开口却是毫不相关的这句。
然后我知道了,在丢下我之后,紫威立刻赶回了天枢宫,可惜已经晚了,江歆颜这回是真的被捉住了,在紫威打算强行抢人的时候,倾镹暗示他,他们之所以不放人是因为沈玉凤,并不是紫威有过节,所以紫威大可在天枢宫把人交给了沈玉凤后再动手,到时天枢宫必定袖手旁观,而从沈家抢人自然比在天枢宫中抢人简单的多。最后紫威接受了这个提议,离开了。
按理说我该先例行感叹下倾镹的睿智和阴险,可我又发现了个问题,江歆颜被捉住,八成是因为我当时扯着嗓子大叫的原因,可被我的声音引来的人,就没发现少了第三个人吗?除非是……
我的手有些发凉。
这时倾镹温和的声音从我身边传来;“你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吧?我刚嘱咐下人去端些吃的来——”
“……倾镹。”
倾镹抿着淡淡的笑意,低头看着我,眼底是柔和的光,“……怎么。”
“其实,昨晚你在场,是么。”
我在一片突兀的寂静中抬起头,淡然地看着身边怔住的男子,慢慢道:“江歆颜是你的人,对吧。”
倾镹定定地看着我,才略有苦涩的笑了一下:“……你都知道了。”
“算是吧。”
比如说你刚开始让江歆颜去偷八极书卷可能有别的阴谋,然而紫威在一次次的追捕中却喜欢上了聪明灵动的江歆颜;比如说八极书卷现在肯定回到了紫威家中,而他编造借口追着一个女飞贼满江湖跑必然会引起一阵喧哗,甚至可能身败名裂;比如说你算准了我会把紫威往你这边引,然后江歆颜的出现证明了你的不在场,而我会用失眠出门作为解释,于是看起来你与此事毫无关联;比如,在你的计划里,应该我亲眼看到紫威把江歆颜就走,而我代表着的千岁门,千岁门和天枢宫言辞一致,足够毁了紫威;再比如说,接下来在沈家,又会是个好机会。
倾镹,我忍不住想你是多久之前就开始设局了,而这必然不是我会进的第一局,看来你这一万两黄金花的真是不亏。
我低头笑了一下,正待开口,脑海中又闪过了一件事——既然如此,江歆颜为什么要算计我?当初以为她要逃跑,现在看来,她是在救紫威……
我一时心中五味陈杂。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倾镹,怕是只有你不会变吧。
我忽然觉得很疲惫,站起身,向外走去。
倾镹连忙道;“你不吃——”
“倾宫主,”我打断道,“你只让我发现了一个问题,对我好的话,不要太过明显,下次别忘了自然一点。”
没有回头,我走出了大厅。
白商素节,真的来了。秋色老梧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