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我话都没讲几个字,一双纤长有力的手就已经搭在了我的肩上,把整个被衾扯了下去。
……
我两眼一翻白,终于成功地晕了过去。
三十六盏·羊酒
羊酒·壮色排榻席,别座夸羊酒。
……
然而我还是失败了,因为我在往下倒的途中脑袋撞墙了……
我咬牙忍住,装作仍在昏迷,贴着墙软在了床上。
心跳忽然变得很快,那声音在耳边听得清晰,很多很多的凌乱的思绪在心尖上,在不断的跳动中翻滚着,一下一下,一声一声,全散散落落地在撞击在胸口。
寸心万绪,寸心万绪。
我躺在床上动都不敢动一下,身边却在没了动静,我甚至想之前难道是幻觉,其实倾镹早走了。
正胡思乱想着,感觉到柔软的被子又盖回了身上,然后是一阵离开的脚步声,门也被合上了。
我还是不敢睁眼,更不敢动,就那么木木地躺在那。
没多久,门又被推开了,我不知道进来的是谁,只是那脚步身有点沉,似乎带了东西进来。
然后我被翻了过去,那手留在皮肤上的触感是温暖的,像是冬日里缠绵的火光。
有微湿的热毛巾替我擦拭了伤口,过了一会又传来一阵微辣,鼻尖闻到一阵苦味,看来是在上药。最后被细细地缠上了绷带,套上了亵衣,正正地挪到床中央,盖上了被衾,那人甚至还细心地为我捻好了被角。
我愈发的不敢睁开眼。
我以为那人要离开,额头上却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那重量慢慢上移,压到了头发上,那手放得很轻,只是轻压在头发上,却再也没有离开过。
甚至想象得到那人正坐在床边,身子要微微低下,这样的话,是一直在看着我么。
这样的动作,让我莫名地想到了淡淡阳光疏落在桃花枝上。
然后我慢慢睡着了。
而后大概只过了半夜,又像是千年万年,我猛地睁开眼,看到移椅坐在床边正看着文书的男子,如水的青丝洒落在浅玫色的轻袍上。
“你是……”我讷讷开口。
那人放下文书,侧头看着我,并未说话,只是微笑起来,好看的凤眼弯成一道新月,其中光韵明灭,犹如一闪而逝的烟花。
我一阵恍惚,忽然伸手掐了自己一把,嘟哝道:“果然在做梦,……一点都不痛。”
床边的人眉头一皱,伸手就要握住我自己掐红了的手腕,我坏心眼多地一把打开了他的手,仰起头眨巴眨巴着眼看着眼前如玉如画的男子,却看到他一会瘦一会胖,胖的时候圆滚滚的,好像一个……大桃子。
“哦!是你,胖桃精!”我忽然指着他叫道。
变瘦的胖桃精无奈握住我的手,低声道:“莫不是病昏了……”
“我才没病呢!”我喊道,“胖桃精,你可是答应我了,只要我来了你这,你就会去替我抢好吃的桃子的。”
忽然变得分外好看的胖桃精声音宠溺,“现在的桃子都不好吃了,等来年夏天,我去抢好多好吃的桃子来好不好。”
我愣愣地看着胖桃精,越看他越像一个人,可怎么都想不起来,便烦躁道:“你你你,你耍赖!”恨得牙痒痒,我忽然拿起他的手咬了一口,又觉得自己过分了,连忙松开口一看,已经有个牙印在上面了,顿时愧疚不已,“怎么办,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着——很痛对不对,要不你也咬我一口!”我立刻把手伸到胖——不,是瘦桃精面前。
瘦桃精笑眯眯地看着我,忽然莫名其妙道:“这样子也不错。”然后伸手摸了摸我的头,还故意揉乱了我的头发。
这个动作好像也很熟悉,嗯,想想想想,就是想不起来是谁会对我做这个动作……
我皱成一张苦瓜脸,苦恼地从被子里钻出来,探出上半身,躺在了瘦桃精的腿上,“借我躺躺啊瘦桃精,让我好好想想,总觉得你和谁好像……”
瘦桃精轻笑了下,柔声道:“……谁?”说着移了下腿,躺得更舒服的我十分满意。
“就是记不起来了啊,好像是我很喜欢的人啊。”
感到挨着的身体颤了一下,“……那还记得名字么。”瘦桃精的声音好像有点怪怪的。
“嗯……嗯……唔,好像是叫倾——倾捌!”
瘦桃精忽然整个就僵住了,我疑惑地想要抬头,忽然被他用手压了回去,勉强抬眼,只看得到他像玉锥似的尖尖下巴。
隐隐间我好像感受得到他似是要压下心头上的什么情绪,在起伏的胸膛中,就像是沧桑缓慢的潮水,拍上鼻尖微不可闻的潮湿气息,让人压抑又悲伤的气息。
在这样的感觉中,我乖乖地躺了回去。耳边传来瘦桃精低低的声音。“……不是倾捌。”
“那是什么?”
“……不知道。”瘦桃精的声音没有半丝起伏,如同一滩死水。
“唔……总觉得是和倾捌很近的名字,难道是玖,好像又不是这个字……”我打了个呵欠,揉了揉眼睛。
瘦桃精的身体僵硬的像块冰,他再也没有讲话。
“你都是桃花精啊,肯定知道很多吧,那你……你说,我喜欢他,他喜不喜欢……”话都没讲完,我就又睡着了。
依稀又是在梦中,有人轻声叫唤着我的名字,那声音非常温柔,温柔又悲伤得让人想落泪,可身子没有半分力气,我张不开嘴,回应不了。
然后唇上有了柔软的触感,极轻极轻,像是一枚花瓣轻拂在水面上,又像是桃花暗暗的香气缱绻着,如梦如幻,如泣如诉,最终不能阻止地湮散在了空气里,不复存在,逝不可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