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老村长的烟杆子吧嗒一声磕在了火炉边上，里头填满的烟丝掉出来了一大半他都没顾得上：“快详细与我说说，不，算了。别浪费时间了，咱们这会儿就往苏家去。”
沖突
庄稼人对地里长的东西有着天然的好奇，老村长早早就发现苏家地里种的庄稼，是他从来没见过的东西。
之前苏家收土豆的时候他还特意溜达着去看过，只是到底和苏家交情算不上深，只知道这东西産量不低，却没有没详细问过到底如何。
村长走的快，刘远卓脚下跟上嘴里还念叨着问：“父亲，八万斤的産量，他们家那地总共算下来也不到六十亩，这样算下来一亩地就得産一千多斤，要是让咱们来种，可比种白菜还要划算。”
村长一声不吭低头走路，心里却忍不住白了眼自家儿子，顾家的地他时时注意着，靠河边的那十多亩可是最近才开垦出来的，压根还没种庄稼呢。
这麽一想那用土豆的地里怎麽着也能産两千斤的粮。
村长心头火热，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已经到苏家的院子外面。
“苏小哥儿…”
刘远卓看到苏谷就打招呼：“早饭吃了没？”紧接着又看到顾渊不远处刚走出院子的顾渊，于是更加自在：“顾兄弟，我爹有事儿要问问你，不知道你忙着没？”
顾渊摆摆手：“没什麽事，就是去山上转着看看，万一有大家伙走到山下来也好防备防备。”
实际上两个人已经绕着小山头跑了两圈，还把山上种的最迟的那块土豆又催生了一遍，确保在落雪之前能成熟。
村长不是个喜欢绕弯子的人，刚坐下寒暄两句就问：“你家的土豆産量如何？”
顾渊没有隐瞒，把之前给张主簿说过的话又重複了一遍，然后说：“咱们村里的土壤好地也肥，若是种土豆産量可能比这还要高上一些。”
村长和刘远卓对视一眼，过了半晌刘远卓压制不住心底的好奇问：“这麽好的东西难得一见，你家又开着铺子。我要是你就给谁都不说，做独门生意多好…”
顾渊失笑，苏谷接话道：“话是这麽说，可我们一家连上带下加起来都不到十个人，又能吃多少呢？更何况早在几个月前相公就已经做好决定，今日之举，不过是顺心而为罢了。”
村长问：“这期间又有什麽原由？”
苏谷便娓娓道来：“相公发现土豆的时候正是咱们这边大旱的时候，我们两个靠着相公发现的土豆填饱了肚子才活了下来。那个时候相公就说土豆是好东西，有机会他一定要把土豆种出来告诉给百姓知道，好让百姓们的多一样饱肚子的粮食。”
“后来我们举家搬迁，路上带的行李除了一捆柴火，剩下的就都是土豆种子，等来到咱们村里后连房子都顾不上就马不停蹄的开荒，后来的事情你们也都看见了。”
苏谷声音清亮，不急不缓的陈述事实：“幸好老天爷保佑土豆全部都种活了，産量也不错。如今种出来的土豆被县衙买去，估计够咱们县方圆的村子种一茬的，到时候咱们村应该也会分上一些。”
村长抽了口旱烟，刘远卓看看他爹又瞧瞧顾渊和苏谷，一看就是有话想说又强忍着不敢说的模样。
顾渊和苏谷安稳的喝着茶，似乎没有察觉到客人的局促。
其实他们两个知道村长的来意，只是这样的事情他们不好主动出面，毕竟他们刚来村子里人微言轻，村里人也习惯了种菜、有自己的生活模式。
这个模式不能由他们出面打破，否则万一出现意外情况，矛头所指之处定然是苏家。顾渊和苏谷虽然有意帮别人，却也不会心地善良到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那就不是心善，而是纯粹的不知死活了。
村长的一杆旱烟抽完，刘远卓本能的拿出烟袋子想要替他爹续上，却被村长要手隔开。
“你们家可还有土豆种子？”
苏谷回道：“是还储备了一些，但也不多了。”
村长点点头，沉默了几息又问：“若是我代表村里向你家买土豆种子，你家可愿意卖？”
苏谷便笑说：“买卖而已，既能卖给县衙又为何不能卖给同村人呢？只是做买卖之前村长可要想好，这土豆我们也只种了这一茬，是看着産量不错才上报给县衙的。”
“若是村里人买了种子种出来的土豆産量比我们家的低些，又或是谁家种下后不管不顾涝了旱了导致绝收的，我们家里也同样不负责。”
村长点头：“这我知道，就是最好的庄稼把式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哪里能怪卖种子的人，这点你们放心。”
种地的人都知道，地里的庄稼能结多少粮食除了看种子好不好，还得看伺候的精不精细，肥上的够不够，病害虫害也得算上，最后还要看老天爷赏不赏饭吃。
总之，靠天吃饭的人日子总是担惊受怕，没靠自己吃饭的过得快活。
苏谷替顾渊换上热茶说：“我家里的种子也就几千斤了，村长看需要多少。等年前我家种土豆的时候我让家里人去村里说一声，要是有想学着种的，可以来我家地里看。”
这话就是看在同村人的份上才说出来的。
村长知道这苏家的人情，他心里记下，更关心的却是苏谷说的：“这土豆年前就能种？不用等到夏天？”
顾渊解释：“土豆耐寒，咱们县这边年前天气暖和，只要地里的冰化开就能种，赶在五六月收一茬后缓个几天继续种，九月里还能收。算是一年种两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