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水，下地，犁田耕种，你们男人能做的我们哥儿女子照样都能做，做的也不比你们的差。凭什麽说我们不如你们？还说我们抢了你们做工的机会，你们哪来的那麽大脸？”
越苦难的地方男女哥儿的体力区别越发模糊，肃威州就是如此。那些贫苦人家里，死了男人这个家会更凄苦贫困，可家会一直在。但若家中没了女子和哥儿，这个家要不了多久就该散了。
这不是危言耸听，只是贫苦人家最真实的一幕，这个世上男人女人哥儿，少了哪一个都不行。
招工的风波在女子和哥儿的反驳中熄灭，三天的时间，挂面厂就招够了人手。
十二书局将这整个事件完完整整的登在了晚报上，作为撰稿人，十四先生并没有多说什麽，但肃威州府的人在读了、看了、听了关于这件事的报道后，都不同程度的有了心态上的变化。
麦子丰收的时候，第一批寒瓜还有半个月左右的时间成熟，而瓜农们接到县里传来的消息提前将这一批瓜摘下来，连夜打包运输，由各地组成的马队押送，一部分由和年带队送到京城里售卖。
另一部分则和挂面厂做出来的第一批挂面一起，送到富庶的江南去。剩下的一小部分才轮到肃威州府附近的两个州府里。
这些人里除了和年代表的是官府以外，剩下的都是民间商人。
早在之前顾渊就已经把肃威州府有头有脸的商人聚集在一起，成立了由官府挂名承认的肃威商会，其中官府挂名并负责牵头等事宜，占五成的份例，商会负责售卖，占另外五成的份例。
不论是官府还是商人，这都是赚不赔的买卖。
肃威州的地界上，运输商队比以往的速度快了一倍不止，原先快马加鞭走到京城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如今日夜轮换交替赶路，二十天就到了。
商队赶到京城里的时候，寒瓜刚好成熟，正是最鲜甜多汁的时候。
挂面出名
肃威州的寒瓜送到京城里，先以顾渊和苏谷的名义给皇帝和皇后送去一批，紧接着就是顾家、仲长青家和几个关系不错的大人家中，最后剩下的才在铺子里售卖。
和年运过来的寒瓜是苏谷和顾渊的私産，并不算在商队里，所以铺子还是去年那个卖饮子的铺子，由林安看顾着售卖。
皇宫里，皇帝挥退手底下跟着的人，只身进了皇后宫中。
这几个月来他不怎麽来后宫，每次来了之后也大多都歇在皇后的宫中。偶尔有得宠的妃嫔不依不饶的请他过去，皇帝也只坐一坐，并不饮食栖身。
时间长了嫔妃们私下里都在悄悄意会，说皇帝到底是年纪大了，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用不着女人哥儿了，这才到同样人老珠黄的皇后宫中躲清閑。
事实虽不像妃嫔们意会的那般，但也确实差不了多少。
如今皇帝每隔几日就要和仲长青坐一坐聊一聊，一同从药瓶里拿出两颗碧绿色药丸子当糖豆吃，说来也是神奇，自从吃了那药丸之后皇帝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像以往那麽沉重，反倒焕发起生机来。
皇帝知道，他或许还能多活两年。
于是，对于后宫美色和入口的食物，皇帝更加小心忌惮。
“梓潼呀，我让人带了寒瓜过来，甜的很，你得尝尝。”皇帝亲手端着切好的瓜片，一旁伺候皇后的侍从见了立刻悄无声息的行礼退下。
皇后正在看账本，闻言起身接过瓷盘：“皇上，今儿天热，怎麽大中午的过来了？”
皇帝顺势往凉榻上一坐，松了喉咙间的衣扣，随即笑道：“朕看了肃威州送上来的折子，今年麦子丰收，红薯的産量比土豆还好，肃威州的百姓们今年寒冬终于不用再饿肚子了。”
“还有这寒瓜，个头能顶三个蹴鞠大，二十多斤重，比那些贼寇上贡来的都好，我从前就没想过这肃威州还是个这般养人的好地方。”
皇后先喂皇帝吃了一口寒瓜，这才说道：“肃威州穷苦了这麽些年，哪里是好地方？分明是顾大人有才，种出了旁人都种不来的寒瓜和红薯，这才让肃威州变成了养人的好地方。”
“也是。”皇帝一高兴又吃了几口寒瓜，忽的又沉下脸：“老二和老五近几日愈发不像样，竟派人去肃威要小麦和红薯种子，手伸的恁长，我得好好敲打他们一通才是，还有老六，整天躲在后面使小手段，不成器的东西。”
皇后垂下眼睫，默了几息后複又笑开：“昭儿传了信回来，说在王府的暖房里亲手给咱们种了人参果，吃了对身体好，还有半个月就成熟了，到时候快马加鞭给咱们送过来。”
皇帝点头：“就是羡沙县种的那些？还是昭儿孝顺，你告诉他，也让他也保重身子，多跟着顾大人学些治理百姓的好法子。”
屋子里安静下来，皇帝昏昏欲睡，皇后替他打扇。
直到皇帝睡熟，皇后才又将目光放在看了一半的账本上。
她不知道皇帝到底有何打算，也不想去了解这几个月的温情是否真心，她只想为自己唯一的孩子再多谋划谋划，好为日后多几分胜算。
毕竟他们要走的这条路太难了。
……
辰时不到，昨天晚上后半夜才睡下的顾渊终于睡饱了，起身抱着已经睡醒正睁着大眼睛吐泡泡玩的茁茁狠狠亲了一口：“爸爸的乖崽哎，三天没见了，有没有想爸爸呀？”
茁茁被他脸上刚长出来的胡茬扎的不舒服，皱着眉头咿呀咿呀的哼哼，苏谷听见动静从外面走进来，手里还端着早饭：“相公，你得去刮刮胡子了，小心把他扎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