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后，肃威州各县城里名为明文学府的学院招生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次招的学生不仅仅是男子，更有哥儿和女子，消息一出，引起轩然大波。
有激进者公然在学府门前辩论：
“圣人说七岁不同席，男女哥儿怎可混坐？”
“哥儿女子怎可污了这圣贤之地？”
而学府早就做好了準备，那些早就请来的哥儿夫子女子夫子正冠肃容，义薄云天：“圣人也说有教无类，哥儿女子为何不能读书？”
“何谓污浊？难道你不是哥儿女子所生所养？”
“你身上一针一线，入口一食一饭，那个不是哥儿女子所做所为？”
各地的辩论持续时间大约在三天到半月之间，然后背各种各样的理由和事情平息，其中肃威州的辩论平息的是最早的，只用了两天时间。
平息这麽快的根源和挂面厂招工时的那场争辩有关，如今挂面厂已经稳稳开了一年，衆人发现在厂里做工的哥儿女子赚的银子不比男子少，甚至因为细心缘故受到厂里表彰的机会比男子更多。
潜移默化下来，州府的人对哥儿女子的歧视少了很多，对于明文学府男女哥儿混招的消息也没那麽抵触了。
招揽不成
肃威州府官学男女哥儿混招的消息同样传到了附近的几个州府，对于这个举措有的人抱着看戏的心思，也有人觉得有伤风化，直接上报给了天子。
于是在年终官员归京述职的时候，顾渊这个上任不到三年按规矩还不能归京的知州大人就被当今天子一纸诏书叫到了京城。
临行前苏谷很是担心：“陛下突然叫你回京，想来这听信了什麽话，此行相公务必要小心。”
顾渊拍拍他的手，安抚道：“别怕，陛下如今还用得着我，不会轻易动我。倒是你要小心，这些日子外地来的商队太多，我怕混进来有歹意的人。”
先前的肃威州在鄞朝衆多版图里并不起眼，甚至因为穷苦的环境被刻意淡化，提起肃威州除了长年累月和外族的沖突之外，还能说上一句的就只能是一个远离皇权中心丧了夫寡居的嫡王爷封地。
而如今这个边陲小地年终交上来的税银比往年多了三成不说，竟然还有寒瓜香瓜甜瓜人参果这样美味可口的瓜果，那又白又软的棉花用来做被褥当真是软和舒坦。
于是有人便把主意打到了肃威州的头上，毕竟种树的人比不上摘果的人多。
关于肃威州的事顾渊有九成都是按照实话告诉皇帝的，至于这九成里有多少表达上的含糊那就要看皇帝自己的看法了。
从皇宫里出来，二皇子叫住了顾渊：“顾大人，多日不见，大人风采依旧啊！”
顾渊行了礼，笑道：“王爷过誉了。”
二皇子见他只回这麽一句便不在言语，心里有些不舒服，只是想起今天来的目的又勉强忍住，面上含笑：“听闻肃威州的风沙大，干旱缺水，想来是许久未曾吃到海鲜这般鲜味了，我府上正好有南方厨子，顾大人不如去府上坐坐？”
顾渊轻笑摇头，面上实在挑不出什麽错出来：“下官吃惯了肃威的牛羊，一时半会儿没改过来口，就不去了。”
二皇子忍了又忍，继续游说：“顾大人客气了，你要是吃不惯不妨给家里人带一些，听说顾大人家添了个孩子，想来孩子也爱吃的。”
顾渊叹息一声，面露遗憾：“此番来京叙职还不知要停留几日，海鲜最不耐放，若因为放置的时间太长而不新鲜反倒坏了殿下的美意，便不收了。”
二皇子见他这般油盐不进终于压制不住脾气，怒气沖沖的甩着袖子走了。
顾渊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挑了挑眉，他本以为过了这麽些年二皇子的脾性该有一些长进才是，谁知还是这麽沉不住气，这般易怒小气的模样，若能荣登大宝，就该是天下人的祸事了。
只是这二皇子的消息不知是从哪来的，倒是快得很，几个皇子里头就他先冒了头，不知其他几位皇子是得到消息的速度真慢，还是另有打算。
顾渊一路走出宫门，就见一不起眼的马车在远处等着。见他出来，马车上的人跳了下来，正是仲长青。
“顾兄弟。”仲长青眉目舒展温和，一向冷肃的脸上带了笑容：“我估摸着你快出来了，便在此等着。”
顾渊这才露出了进宫后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容：“蒙陛下圣召，进了京城后片刻都未停歇便进宫，都未顾得上给长辈亲友送个口信，是我失礼了。”
两人在马车上并不谈论朝堂之事，只叙旧，不多时又说起了自家的孩子，仲长青的神色也颇为一言难尽：“那小子皮实的很，又贯会撒娇狡猾，刺头一个。”
顾渊就嘲笑他，炫耀自己家的崽子：“还是我家茁茁贴心，乖巧又可爱，整天跟在我后头唤我‘阿父’‘父父’，心都要化了。”
于是许久不见的两个只交好友就莫名其妙的在自家崽崽的事情上别起了苗头，好在他们住的宅子离皇城不远，很快就到了苏宅门口。
苏家一直有人看顾着，先前林安更是安排了人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如今看着半点不见颓败。
下车时顾渊递给仲长青一个盒子：“我先去给师父请安，过后还要去顾大人家，晚上回来怕是迟了，这是阿谷带给你家夫郎的信，提前给你，免得你夫郎又在你耳边念叨。”
对于自家夫郎癡迷苏谷的事情仲长青也是无奈，接过匣子后顿了顿，道：“拜访之事能简便就简便些，感觉回肃威州去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