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情是装出来的。
舒洛有意逗他,想着他也不敢在舒庭越视线所及的地方对自己做什么,于是便小声说:“你刚才不帮我说话吗?”
路从安回过神来,看向他:“晚点私底下说。”
“那要是他现在就已经决定了呢?”舒洛故意找事,“舒庭越可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你后面再想说什么也没用了。”
路从安没有说话,蹙着眉头看他一眼,接着又朝着外面看过去,似乎是在观察舒庭越什么时候打完电话。
舒洛还想要说话,手指却勾上了温热的触感,他猛然一整,低下头看去,才发现是路从安不着痕迹地勾住了他的手指,微微收紧时粗糙指腹在他手腕内侧扫过,
“别闹。”
仿佛有一簇电流从手腕上窜过,舒洛抿住嘴唇,脸颊上的温度有些压不下去:“我没闹。”
他不喜欢路从安这种哄小孩的语气,一副温柔的样子,让他觉得很不自在。
想要甩开路从安的手,可偏偏路从安握着他手指的力气又很大,但脸上却一副淡定的样子,抬眸看向门外,叫别人看不出来他此时正在做什么。
舒洛收紧手指,正要开口,阳台门就被推开。
舒庭越从外面进来,身上裹挟着些许凉意,坐回椅子上时也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
“先回去吧,这件事以后再说。”
舒洛不明白他为什么接了个电话就换了说法,但这毕竟是件好事情,于是便也没说什么,跟着路从安起身离开了书房。
出门的时候回头看,发现舒庭越的视线还停留在已经灭了的屏幕上,脸色并不好看。
等回到房间,舒洛才敢大声说话:“舒庭越刚才和谁打电话呀?”
“不清楚。”路从安一进房间洗过手就开始收拾书桌和衣柜,背对着舒洛说话时嗓子很明显低哑。
舒洛纠结片刻:“感冒了是不是不能洗澡?”
“可以吧。”路从安不确定似的,“昨天晚上没换衣服。”
舒洛知道他这话是在点自己,毕竟他平时对路从安的要求就很严格,即使在路从安比自己爱干净的前提下,也让他必须每天认真洗漱后才能上床睡觉。
这会儿跟路从安大眼瞪小眼,半天他还是过不去心里那关,只瘪瘪嘴道:“那你洗快一点吧,用热一点的水洗。”
这样应该就不会加重感冒了。
“我再去找王姨给你煮一碗姜汤。”舒洛察觉到他的眼神有些不太对,腾地一下起身。
虽然路从安站在原地没动,可等舒洛跑出门外,却还是忍不住感到后怕。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这短短的两周时间怎么跟变了个人一样,没有以前憨厚老实也就算了,还有了这么多心机。
舒洛在心中连连感慨,下楼守着王姨煮完姜汤端着回去,进门的时候听见房间里头传来路从安低沉嘶哑的声音。
“嗯,知道……”
在跟谁打电话呢?
舒洛端着托盘,手腕有点酸,偷听一会儿还没捕捉到什么重要消息,准备推门进去。
可刚将门把拧开,一声外婆就传了出来。
他身体瞬间僵住,以为自己听错了,可理智却告诉他并非如此。
路从安的手机实在是旧了,即便并没有开启功放,听筒里面断断续续的说话声还是在房间内传开,叫舒洛听得无比清楚。
“从安这些年受了不少苦,等放寒假来外婆这好好补一补。”
苍老温柔的声音窜入舒洛的耳中,顷刻间叫他红了眼眶,同时也情不自禁回想起那张从前只对着他露出慈祥笑容的面容。
去年夏天他还去过外婆家,外婆说他是她最爱的外孙,可现在不过半年,一切都变了。
听着路从安乖顺回应的声音,舒洛心中闪过几分讽刺。
他以为路从安是要找谁帮忙呢,原来是让外婆去和舒庭越说,想到这他忽然觉得悲凉,若是从前,他只需要和外婆撒句娇就什么都能得到,现在却要以一个外人的方式求助路从安,让他“帮”自己传达。
深吸一口气,他将姜汤放在门口,转身离开了。
内心的骄傲在作祟,可他心里却很清楚,自己现在除了去楼下走两圈,以此来缓解许久无法消散的不平衡,除此之外也再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
路从安对他难道不够好吗?即便舒洛如此挑剔,也不得不承认,路从安对他的确没话说,就算是图谋他这个人,能够做到这样也很不容易了。
站在无人的花园中,他忍不住长舒一口气,想要让自己安静下来,脑海中外婆的声音却许久消散不了,她一直都是个很心善的人,即使面对曾经那样调皮不听话的自己都很温柔,总是和他说起母亲的事情,身上总是带着一种忧伤的气质,即便过去了那么多年也无法对女儿的早逝释怀。
舒洛也曾难过,但他对于母亲的记忆实在是太少了,只偶尔能够回想起一些零碎的相处碎片,但是一醒来就忘记了,只剩下淡淡的记忆残痕在心中留下印记,让他一整天的心情都无法高涨起来。
外婆这么好,还那样在意母亲,肯定会对路从安的归来感到欣慰,舒洛眼眶微酸,他知道老一辈的人对于血脉都十分看重,如今他已经是个外人了,理应不抱有一丝祈求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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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从安是在午餐时间才发现舒洛消失的,他挂断电话后处理了些私事,结束后已经是午饭时间,王姨轻叩了他的房门,他这才回过神来,发觉舒洛一直都没回来。
他起身下楼,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虽然觉得现在的情况舒洛应该不会跑太远,可想到舒洛古怪的性格,他又觉得不是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