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和谭生宥没有问她考得如何,因为他们知道,玉秋萤的水平一直都很稳定,这一次也一样可以成功。
下午两点。
玉秋萤拿出当时纪星觉放在她这里的糖纸,坐在书桌前发呆,清风沿着窗外大树的轮廓吹进窗户里,她一动不动,盯着手掌心里的糖纸想事情。
当时决定离开的人是她,可是如今格外想念的人也是她。
她不禁回想起每一个和纪星觉并肩走在路灯下的夜晚,回想起下课铃声响起时两个人不约而同眼神对视的模样。
嘴角勾勒起苍白的弧度。
玉秋萤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次还有没有机会见到纪星觉。
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在哪一个时间点回到当下的时空。
不过估摸着,日子应该快了。当年,永咒就是在她高考结束的时候把她抓了回去,拿她做实验。
为什么偏偏是她呢?
现在的玉秋萤大概想明白原因了。
当初国安委的那批人已经不复存在,这个组织早已解散,但是玉秋萤身上的虚影印记永远是最好的证明——证明她是经历过转世的人。
所以,在永咒看来,玉秋萤无疑是最好的实验体——把她的意识和思想提取出来,再复刻到用科技所打造的另一个仿真人体上,所实现的这个实验成品四舍五入等于第二个玉秋萤。
那么她自己呢?会死的吧。
玉秋萤记得很清楚,当时的她无助地躺在实验室冰冷的器具上,身体被解刨挖掘,只剩下最后的一点点意识。
可她也是仅凭最后一点意识,听到了自己从未知道的秘密。
在那个非平行时空的当下,玉秋萤实际上前半生都从未与纪星觉产生过任何联系和瓜葛——她自以为如此。
不过当时无意间听到做实验的博士和助员之间的话,她才猛然想起,原来他们口中的星耀就是当年和她一起在山顶上借火取暖的那个男孩。
高三的那一年,玉秋萤和好朋友相约着一起去爬山,等到早上的时候完整看一次日出,可是半路上,玉秋萤和同伴走散了。
等她到达山顶的时候,也没能看见好朋友,相反,这里只有一个人——纪星觉。
那个时候,她还不认识他。
她还在疑惑为什么山顶上只有男生一个人的时候,身穿黑色卫衣带着卫衣帽子的男生就朝她走来,问她:“如果你就要死了,你最希望在生前的最后一个小时做什么?”
当时的玉秋萤最开始有点诧异男生会问她这个问题,情不自禁将他与新闻上播报的那些杀人犯联系在一起,可是当男生低下的头终于抬起那一刹那,玉秋萤看清了他的眼睛。
很清澈。
里面似乎装着最璀璨的星辰大海。
所以,玉秋萤便没有再把他和坏人联系到一起。
可实际上,那天的纪星觉的确是接到了“刺杀她”的任务而出现在山顶,她的好朋友也并非和她走散,而是被纪星觉支开到了山下。
他早就做足了准备,要在这一个夜晚动手。
那个时候的他眼眸深沉,里面波澜不惊,就像是沙漠里的狂风,不会温柔地为人抚平伤口,只会狂暴残忍地带去伤害。
但是玉秋萤却被他的那双眼睛所打动,谁知道她是不是看到了藏在这双眼眸里的另一种感情呢?
也或者说,那是一种跨越了两生的羁绊,让她不会由衷认定眼前的他是个坏人。就像当年的袭袖见到阿固一样。
“让我想想啊……”夜色有些昏暗,站在树荫下的玉秋萤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如果我真的离死亡只差几个小时的话,那我希望我可以再看一次日出!”
“为什么?”
山顶上的纪星觉将两只手放进衣服兜里,转身坐到前方的地上。
见状,玉秋萤也跟着坐了下来,在他身旁不远处,“人要懂得适可而止,世界上那么多美好,不是每一个都属于我。既然这样的话,那我还不如好好把握眼前的呢。这就跟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一个道理。”
“对咯。”玉秋萤凑近了点,好奇询问,“你听说过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这话不?你要是没听说过,我可以给你再解释一遍,这样你更能理解我话里的意思。”
纪星觉一动不动地望着正前方,冷不丁说出两个字,“闭嘴。”
他没想到自己这次执行任务的对象是个年纪并不大的女孩子,所以他决定给她一个期限,让她说她还想做的事情,帮她完成。
等到天亮的时候,他就一举将其杀之。
山顶上的风景很美,可以俯瞰万物,云雾缥缈,满眼青葱。
玉秋萤坐着望望远处的风景,又偏头看看身旁的男生。
有几次,她想主动找话题和他说说话,可是身旁的纪星觉根本不搭理她。她差点真的以为,他不会说话。
半夜的时候,山顶上温度骤降,瞬间变得很冷。
但纪星觉知道,这其中还有别的缘故。
大概是领主见他迟迟未动手,所以派人来换种方式让她死。只是,后来的纪星觉才明白,从一开始的时候,永咒领主就没有真的打算让纪星觉杀玉秋萤。
只是想通过这个方法,试探他对她究竟还有没有藏在深处的余情,即使是在两个人都没有上一世记忆的情况下。
靠着大树而睡的玉秋萤被冷醒。
始终未入睡的纪星觉察觉到她的变化,盯着正前方说:“也许等不到明天的日出,你就要被冷死在这山顶上。现在你若是突然想换个死法,也不是不可以。”
玉秋萤眨眨眼睛,对他的这番话没有半点反应,当时的她以为不是纪星觉在说梦话,就是自己还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