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露出了不平,道:“不是只有诸侯王的女儿可以称翁主的吗,怎的平阳的女儿就得了封,我尚且没有呢!”
“原是老太太提的让阿慧的女儿陪侍身边,太皇太后身边侍候的无名无分总不合适,才给了盈盈一个翁主的虚名。”
听了王太后的话,得知是老太太的主意,阿娇不太敢再多说了,只是以眼神问向馆陶公主,想知道是不是真是老太太说的。
馆陶公主轻轻点头,阿娇便蔫蔫地抱怨道:“哼,一个刚刚足月的孩子还想着侍候外祖母呢。罢了,我还不屑与她相较呢。”
“你是皇后,她不过是个翁主。”馆陶公主心疼她隐忍的模样,捉了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娘替你去多找找益孕的法子去,你对皇上也温柔些。”
馆陶公主与阿娇对视着,安抚她道:“你模样这样好,又是从小与皇上长大的情分,只要有个孩子,皇上的心便会回到你这儿的。”
阿娇因她的柔情怜爱而红了眼,憋不住眼泪了,直接埋进了她怀中,颤音哭道:“娘,也就只有你会对我好了,旁人只会欺我。”
王太后无辜又成了她口中欺她的旁人,笑容再也维持不住了,只好捧起茶盏,借着饮茶掩饰自己的不悦,不去看这母女两,也假装听不见这些糟心的话。
絮絮又说了一会儿的话,王太后终于是送别了她们两,藏于后面隔间的平阳公主这才走了出来:“委屈母后了。”
“我有什么可委屈的,从前做个小小美人的时候我都熬过来了,如今看她们只当观戏了。”
王太后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太在意,又道:“虽没有劝得阿娇少生妒意,但是借着放人出宫满足她愿望的时候,你也可以安排让卫子夫复宠。”
“女儿省得。”平阳公主懂王太后的意思,清些碍着阿娇眼的女人走,把已沉寂一年的卫子夫重领出来,阿娇的怒火就不会那么大了。
被遗忘了一年的不受宠旧人,在她眼中算不得什么威胁,大约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蝉鸣之季,在王太后的安排下,一批宫人宫女被安排出宫。
卫子夫原不在这其中,却在王太后安排下素衣散求见刘彻,请求归家,唤起了刘彻怜爱,得以复宠。
受幸后,她也从原本低级宫人所居的偏僻小宅中,搬入了较大的妃嫔所居宫殿。
因她复宠,卫青这个兄弟也正式得了差事,与许多世家子弟一起在上林苑建章当差。
阿娇得知后又了火,但她正是养生备孕的时候,卫子夫的位份又低,居得离她与刘彻都远,挑不出太多刺。
她怕闹大了又惹了刘彻的厌,便只砸了宫中许多东西,罚卫子夫在她宫前跪了三日就罢了。
这件事卫子夫没有宣扬,还是又过了些时候,平阳公主带着曹盈曹襄两兄妹并霍去病一起入宫看望她时才现的。
她屈膝侧卧于榻上不太能动弹,有些羞赧地向平阳公主道:“辛苦夫人来看我,但我起不得身,还请夫人恕罪了。”
“哪里要说什么恕不恕罪的,你如今是阿彻的妃子了,又不是我的下人。”
平阳公主坐到榻边,瞧着她应是上了药,养了好几日,仍然是青紫色一片的膝盖,“嘶”了一声。
卫子夫不很在意。
她在宫中无宠一年受的折磨不少,深知陈皇后的品性,复宠时便料想到了大约会遭到怎样的对待,因而受了虐待也不曾声张,免了后续阿娇的责难。
“夫人入宫一趟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她不想再提这桩事,便转移了话题。
平阳公主摇头道:“我不过是带着襄儿与盈盈看望母亲。想着你在宫中久不见外甥,便将霍去病一同携来了。霍去病,你也来看看你小姨吧。”
此刻曹盈正是霍去病抱着的。
如今夏日,她穿得单薄些,小手正抓着霍去病束的长长绸带,朝霍去病笑。
这惹得一旁的亲哥哥曹襄撅着个嘴很是不满,却又在曹盈目光偶尔滑向他时喜笑颜开。
三个孩子原本都在外室里候着,此刻霍去病听平阳公主呼唤自己,这才抱着曹盈往内室走。
曹襄自然是眼巴巴瞧着曹盈,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霍去病逗弄着曹盈开心,又能见到久违的姨母,眉眼含笑地走入内室中,但看到卫子夫膝盖上的凄惨,这笑容就无声无息地消弭了。
卫子夫有些难为情地艰难将腿往后挪了挪。
她怕霍去病问出口更叫在场的人难堪,挪开了看霍去病的目光,问向平阳公主:“夫人怎让霍去病抱着小翁主,他年纪小若是失手怎了得。”
“盈盈喜欢他抱着,我也没什么办法。”平阳公主却是习以为常了,在平阳侯府时曹盈便常由霍去病抱着。
自知晓曹盈目前可能受着的疼痛,她就对这个女儿倍感心疼。
细细观察下她也现曹盈每每疼起来的习惯,她总是攥起拳头,睁着眼许久不眨一下,身子也会轻微地颤着——就是不哭。
这更叫平阳公主难受,她猜得出女儿早慧,但她并不想女儿忍耐痛苦不宣泄出来,明明是婴童,该哭的时候就应哭出来啊。
但无论他们这些亲人如何说,曹盈都坚持着不流泪,有时为了掩饰痛苦还会朝他们笑。
唯独对着霍去病的时候,她会像一个真正的孩子似的放下心防和固执,哭闹玩笑皆是真实情绪,一双褐瞳只映着霍去病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