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论是萧放还是谢临风,他们都热切地想要知道沈在心这五百年经历了什么,当年飞升之时到底生了什么,还会不会再次离开。
但他们也自知那人最反感不知分寸的质问,他们没有资格,也没有胆量去开口。
于是那枚患得患失的种子便在心里生根芽,注定永远都在陷入不知何时会失去那个人的恐慌中,可倘若清醒过来,便又要残忍地认知到,原来自己从未拥有过那人的心。
如此反复,再也无安魂之日。
*
然而,拥有一具没有魂魄的身体,亦无法安抚日益狂躁的心。
魔宫最华丽的寝殿中,男人只着一袭单薄的内衫,散着头袒露着肌肉紧实的胸膛侧躺于塌上,怀中抱着好似在沉睡的绝色青年。
男人轻轻靠在青年单薄的肩头,鼻尖埋在青年颈肩,深嗅着由于灵魂离去而逐渐浅淡的暗香,往日清冷的眼眸蒙上了一层暗淡的纱布,麻木而颓废,如同丧家之犬。
若是最后那一点那人的气息也要散去,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他想那个人想得快要疯了。
“长宁,我该如何……才能再次回到你身边?”
脆弱破碎的呢喃穿不透宫殿冰冷的墙面,抵达不到心上人的耳旁。
“启禀尊上,魔界南部的领带了上贡的宝物,在宫外求见。”
侍从恭顺的嗓音传进冰冷的宫殿中,宁无尘闭眸遮住眼中无尽的厌倦,半晌才道:“让他候着。”
“是。”
轻柔地将人抱在怀中起身,宁无尘打开寝殿的密室,将挚爱不舍地放入冰棺中。
缠绵的目光反复扫过那人沉睡的面容,由于没了那双含笑的眼眸点缀,闭上眼的长宁显得尤为冷艳,仿佛世间所有清冷的月光尽数落在他身上,可望不可及。
宁无尘闭了闭眸,设下数个繁杂的术法,转身出了寝殿。
魔宫正殿中,得到传召的南部领姿态恭顺地踏入,身后跟着数个手中捧着上贡宝物的魔族。
宁无尘淡淡瞥了一眼便无了兴致,只有满心的不耐,这些人时不时来魔宫一趟,说是上贡宝物实则就是寻求魔宫的庇护。
每一次都要耽误他与长宁相处的时间,实在是讨厌至极。
领瞅了眼高座上面色冷淡的魔尊,谄媚的话尚未来得及说出口,便被台阶下的慕情冷嘲热讽了一般:“你们南部送来的东西一次比一次敷衍,莫不是另寻了出路不把我魔宫放在眼里了?”
“……”领连忙又看了眼上方的魔尊,并未从男人冰封的脸上看出个喜怒来,只好堆着笑看向慕情:“左护法这话说得,自然是不止这些。”
慕情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偏要我说才肯拿出来,若我不说,你们岂不是就想拿这些东西糊弄尊上?”
领干笑两声,连忙对身旁的下属使了个眼色,低声催促:“还不把人带上来!”
未久,只听得环佩铃铛相击的清脆声响从殿外由远及近,慕情心中不由得嘟囔,这又是在闹哪出?
她眨着一双灵动的眼睛朝殿外看去,待瞧见赤脚走在不染尘埃的地毯上、面容丽娇俏的红衣少年时,霎时睁大了眼眸。
这个人,和尊上殿中沉睡的朝炎仙君,像了七八分!
在慕情震惊的目光中,红衣少年缓步走到台阶下,温顺地跪伏于地,声音如同他脚腕处小巧的铃铛一般清脆悦耳:“江似心拜见尊上。”
随着他一声话落,慕情猛地朝上方看去,待看见那人幽深冰冷的眼眸,心顿时提了起来,她继而扫过满脸春风得意的南部领,更觉不妙。
这南部领自己找死,可别牵连到她才好!
“江似心?”宁无尘敛住情绪不明的神色,把玩着腰间的洞仙歌,闭眸轻声道:“哪个心。”
少年小心翼翼抬眸看了一眼魔尊英俊深刻的面容,含羞带怯道:“昭昭在心明。”
宁无尘把玩白玉长笛的指尖微顿,终于睁开眼施舍了少年一个眼神,冰冷的视线好似能剔骨般刮过少年有几分恰似那人的眉眼,瞧着倒是风情万种,可他却只觉得厌恶。
昭昭在心明,除了沈在心,再无人能配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