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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朝坐在车架里。
婚衣很沉,皇后规格的嫁衣要比她自己绣的那身繁复厚重许多许多,沉甸甸压在她身上。
凤冠很好看,但同样很沉,戴久了压得脖颈疼起来,朝朝吐出口气,努力抬起脑袋往四周张望。
宽敞的车架里,华美的帷帐重重叠落,密不透风,朝朝怔怔看着,恍惚竟觉得这车架变成一个巨大的金红牢笼,将她封死在这里面。
……在乱七八糟想什么。
朝朝拍了拍自己的脸蛋,托起腮,在心里默默重复一会儿见到褚无咎该说什么。
她已经决定好了,要对他服软一点,反正她就从来没怎么硬气过,她没有本事,她没出息,她就多哄着他点,哄他把婷姐姐放出来,封长公主,然后哄他把肃大哥放出来,再然后哄他把她也放回家去住几天,她已经好久没回家了,再再然后……
朝朝托着腮,想着想着,终于还是忍不住,心里漫开一点点高兴。
其实她还是高兴的。
能嫁给他,她还是高兴的。
她托着腮,在这个没人看见的只有自己放任少女心事的地方,终于还是悄悄地,悄悄弯起了一点眼睛。
然后,她听见了哭声。
细细的风透过帷帐,吹进来。
“朝朝…”
“朝朝……”
“朝朝——”秋秋哭着往前跑,跑过长长的仪仗和无数车马,有人来拦,她奋力挣扎,趔趄着扑倒,嚎啕大哭:“大伯没了!”
“他们把大伯逼死了!”秋秋趴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听见了吗!朝朝!朝朝!!”
“大伯——”
满腔深烈恨意几乎喷薄而出,她用尽全身力气,声嘶力竭地尖喊:“——大伯被他们逼死了!!”
…
……
朝朝坐在车架里。
她安静地,怔怔看着前面。
突然,泪水毫无征兆地流下来,爬满了整张脸。
她掀起车帘,毫不犹豫跳出去。
浩大的卤簿仪仗,成千上万双眼睛眼看着年轻的新后跳下来,她金红的嫁衣翻飞,头顶的凤冠迎着夕阳而熠熠发光。
她落在地上,像扑进荆棘丛的雀鸟,红得漫出浑身的血。
她扯过凤舆车前的缰绳,夺过一匹马,翻身上去。
“皇后娘娘!”
无数人阻拦她,无数人喊着她,无数禁军将士试图挡住她,朝朝抓过缰绳,调转马头,毫不犹豫地往前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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