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在经历过那各种情绪冲击带来的狼狈之后，冷静下来依旧俊美尊贵且令人敬畏。
裴景澜直视那双墨色狭长，瑰丽至极的眼睛，声音清润地道：“殿下，你我都已心知肚明，又何必再多此一举的，互相试探呢？”
李延玺指节微攥，透出几许雪色，淡淡开口道：“那好，孤问你——”
“你是否早就认识阿姮，也就是沈骊珠？”
“是。”裴景澜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和迟疑。
他道：“臣，认识了她很多年。”
“她跟舍妹景瑟一起拜师在玲珑夫人名下，她学琴，景瑟习舞。”
“世人都景瑟的舞跳得好，可却不知什么才是真正的万树芳菲尽，一舞倾国色。”
那年，皎皎梨花树下，女孩月下一人独舞，或许那也不叫舞，没有精心编排过的动作，仿佛只是兴之所起漫不经心的舞步，但是却叫他铭心刻骨的记住了好多年，再难忘怀。
最后，她发现了他。
明媚漂亮的眼睛里带着惊魂未定之美，“景澜哥哥，能不能不要告诉别人？”
年少的裴景澜还没有如今的裴少卿那样心思玲珑剔透，他不解地问沈骊珠，你的舞分明跳得也很好，为何不跟景瑟一样学舞？
他至今还记得沈骊珠的回答——
“我和景瑟是好友，若是都跟着玲珑夫人习舞，那么难免有竞争和比较，学得不是最好的那一个，光芒永远会被另一个人掩盖，久而久之心里肯定意难平。意一难平，便生怨怼。我不愿意那样。因为我想和景瑟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就像现在这样，一人学琴，一人习舞就很好，我们不必沦为谁的陪衬，都可以在各自的领域里最到最好。”
“所以，景澜哥哥能不能为我保密？特别是不要告诉景瑟。”
裴景澜惊艳于那月下皎梨兮的一舞，也惊叹于这个女孩小小年纪心如琉璃的剔透。
或许，就是那时起，他们拥有了共同的小秘密，而他陷落了一颗心。
…
阿姮还会跳舞？
这是连青羽都没有查到的事情。
密报上只写，永安侯府嫡女善琴艺。
而世人都不知晓的事情，却唯独裴景澜知道——
这意味着什么。
已经昭然若揭。
李延玺喉咙滚动，“你少时就告诉孤，你有一心上人，将来想要迎娶回家。”
“那人……便是她，对么？”
裴景澜唇边勾起东宫少卿仿佛刻在脸上般的清润笑容。
但，此刻却显得那笑尤为苦涩。
他承认道：“看来，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殿下啊。”
听到这个回答，太子心中没有意外，甚至有种果然如此的宿命临头感。
但，藏在袖间的手却攥紧了几分。
李延玺没有多少兄弟。
他是李氏皇族和世家联姻的产物，是父皇答应给庄家的太子。
且他的父皇是个痴情种，有了贵妃后，后宫几乎悬置，再没碰过多少女人，贵妃不能生养，也就没有给他弄出多少个弟弟来。
并且，帝皇血亲，那也不叫兄弟，而是竞争对手。
所以，裴景澜是太子难得视作知己好友，甚至是异性兄弟的人。
但是，现在他们却喜欢上了同一个女人。
李延玺心焚缭绕，玄墨衣裳坐在光影明暗交界处，俊美摄人的脸庞上蕴着隐忍的怒意，却更显容色灼灼，他一字一句地像是在提醒，“景澜，你可知，她是太子妃候选之人？”
裴景澜唇边扬起浅浅的弧度，却硬生生结出自我嘲弄的果实，“殿下，不用提醒臣，从前没有谁比臣更清楚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