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丝的话在陆景行的脑海里打了几个转,他心中生出诧异来,重又打量面前的人,又见莉莉丝从地上慢慢起来,动手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重新坐在椅子上,抬眸看向陆景行。
他重起了个话头。
“我也曾经全心全意信仰过光明神。”
在他很小的时候。
在他身上没有留下这些看起来像是缝缝补补、怎么都无法回归原本模样的伤痕之前,他也是这光明大陆上一个无忧无虑的贵族之子,直到后来跌入继母的地狱,身上的衣服一点点沁满血迹,房间里唯一干净的就是光明神的雕像。
他祷告着,希望神能够将他救出这地狱。
可是神没有聆听他的愿望,唯有那目光仿佛悲悯、却空荡荡地低垂下来,注视这世间挣扎的羔羊。
后来莉莉丝不信光明神了。
却被塞缪尔以光明神的名义,降下近乎诅咒的惩罚,要他向善、要他悔过,为屋子里的十数个曾是鲜活生命的傀儡赎罪,在痛不欲生的时候,他是真的想改好的。
他以为这样就能获得神明的垂帘,既然能降下惩罚,必然也会一直看着他,在他再次遇见悲剧的时候拯救他——可是没有。
神只审判了他的恶,对他遭受的恶却熟视无睹。
他又跌入了另一个地狱。
布兰特将他的心脏取走,让地狱恶犬将它吞食,把他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怪物,一个表面上是人,骨血里却淬着恨意,胸腔里放着神心的怪物。
曾经光明神的无暇心脏就他的胸膛里跳动。
神心吸取了他对光明神的信仰之力而存在,但他的信仰却近乎诅咒,充满道不清的恨意,这股对神明的恨支撑着他能不断地给心脏提供动力,而心脏的跳动,能支撑他不死。
他成了个随时能死去,又仿佛能永生的怪物。
莉莉丝的情绪变得更加强烈,因此心脏的跳动频率变得更快,与此同时,陆景行胸口位置的疼痛又变得明显,他皱了下眉头,缓过这阵强烈的不适。
“你很痛?”
坐在床边,不再试图动手冒犯他的青年望着他的眼睛,嘴角扯出个轻轻的弧度,他不如曾经在神学院里面时肆意嚣张,一举一动像极了油画里的淑女。
陆景行说不出话来,也不想回答,莉莉丝看着他蹙着的眉头,笑意如湖面涟漪,慢慢散开。
“痛就对了。”
他很轻地说,“神明高高在上,从没尝过人类的痛苦,可以随心所欲地将我们的存在抹去——”
“能让光明神感到疼痛,是我的荣幸。”
“让你因我而疼,你就再也没办法忽略我了,对吗?”目光恍惚间。
陆景行觉得眼前的青年变得陌生起来。就好像……
展露出了有别于故事披露的另一面,陆景行现在仍记得看文时候对这人的描写,可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文字放在面前人的身上也变得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