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他的食指点在纸张上。
“正常人的眼睛,通常左右不会一样大,你母亲呢?”
“右眼更大一点。她经常拢着眉头,这里有两条淡淡竖痕……”
一个画、一个指位置,他们越靠越近,动作自然亲昵,两人都没有发现不对劲,直到向萸闻到他身上传来的味道。
她一怔,坐直身子,疑惑地看着他的脸。
是他?不对、不会的,他们的眼神确实有几分相似,但眉毛浓度、角度都不一样,“他”很好看的,依照比例分析,他肯定是风流大帅哥,不至于长得这么寒亿,是她多想了吧。
“怎么了?”挤眉弄眼歪嘴,她的表情永远比旁人丰富。
“闻到皇上的香气,那是什么味道?传说中贵到让人尖叫的龙涎香?”
她在避重就轻,龙涎香那么明显的气味,如果她的嗅觉没有坏掉,从进德兴宫那天就该闻到了,怎会现在才发问?所以她闻到的是……莞尔一笑,他没揭穿她,反倒附和起来。
“是龙涎香没错。”
话题结束,他们继续就鼻子、嘴巴,连耳垂都讨论得仔细清楚。慢慢地福王妃在她的笔下成形,不仅脸型五官,连忧郁气质都跃然纸上。
齐沐谦愣愣地看着她笔下的女子,只有深深浅浅的黑色,却清晰地把他记忆中的影像描绘出来。没错,那是他的母亲,是他害怕忘却,日夜在脑海复习的母亲。
她回来了……喉咙微涩,有点东西在眼底聚集,他控制不住激动,一把将向萸抱进怀里。“谢谢、谢谢你。”
突然温暖罩顶,她被收纳入怀,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听见他飞速的心跳声,一阵敲过一阵,并不太稳,他牢牢圈住她不放,像抱着救命浮木似的。
向萸知道自己应该推开他,但是他颤抖的双手让她做不出这个动作,反而下意识轻拍他的背脊,如同安抚孩子般。
这么界近让味道更加鲜明,但她阻止联想,不让嗅觉影响理智判断。
绩密的观察力告诉自己——他不是“他”,确定!
“那一年,我四岁。”
突如其来一句话,让她在他怀里抬头,从这个角度,她什么都看不到,只见到他方方的下巴和上下滚动的喉结,简简单单的线条,她却在简单线条中看见伤心。
“四岁的你发生什么事?”她问。
“宫里来了一道圣旨,皇帝病重,要我进宫当皇帝。父亲眉开眼笑、手舞足蹈,往太监手里塞了个大红封。太监离开,母亲放声大哭,那道圣旨砸碎了她最后一分侥幸,她跪在地上,身子不断颤抖,我吓坏了,拉住她的衣袖低声轻唤,明白她为什么伤心。”
“怎么可能,你才四岁耶。”
“对,大家都说我早慧,我确实听懂了,我明白自己即将离开家,搬到一个叫做皇宫的地方。我不确定那个地方好不好,但我确定自己不想离开,母亲更不想送我离开。”
“但你父亲很快乐?”
“他不是个好父亲,他有众多妻妾,我不过是他儿子群中的一个,我才四岁,他已经开始幻想我长大接掌朝政后,能够给他带来什么。
“他不顾母亲抗议,心急地要把我送进宫里,母亲苦苦哀求,求他挑选其他儿子送进宫,她愿意把这泼天富贵让出去,只求我一世平安。但父亲据了她一巴掌,告诉她抗旨是诛九族的大罪。
“进宫前晚,娘抱着我睡觉,反覆叮嘱,让我孝顺太后、乖巧听话,要我吞下委屈,提防周遭每个人……有些话太深奥,即使我再早慧也无法理解,但是我应下母亲的每句叮嘱,隔天她没送我,只让我带着最喜欢的娃娃离开。”
“你照你母亲的话做了?”
“我悔不当初。”
“为什么?”
“我应该照做的,可惜当时年纪太小,母亲不在身旁,我不吃不喝、哭闹着找娘,宫女把状况报进永福宫,不久我被带到太后跟前,看着高高在上的她,她温和问我想母亲吗?我连忙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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