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言撑伞走向他,在他面前站定时,沈靳垂在身侧的手臂动了动,而后抬起,轻颤着伸向她,指尖落在她脸颊上,温热的触感让他眼眶红得更厉害。
“好久……不见。”他颤着嗓子哑声开口,看着她,目光流连不去。
夏言不知怎么的,鼻子一下也酸得厉害。
她微微侧仰起头,把眼睛里的水雾逼回去,然后冲他微微一笑,像过去几年一样,微笑问他:“最近还好吗?”
沈靳微微摇头,嗓音暗哑:“不好。”
夏言:“……”
一下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半年不见,似乎还是像以前那样克制有礼。
她和他之间横着个半年,横着半年前重症监护室里他强行闯入时眼神相撞的一瞬,横着那五年里的平淡如水,也横着梦中半年的嬉笑怒骂,尽管回来时不停地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但林雨与童童笑闹的一幕,以及猝不及防的相见还是让心理防线变得脆不可击,想认不敢认,想靠近不敢靠近,记忆里的他与梦中的他在他脸上反复交织,眼眶一圈圈地泛红,脑中回转着的是一路过来时,纪沉在她耳边耳提面命的弗洛伊德梦的解析理论,梦是对潜意识欲望的满足,她将生活中得不到的东西寄托于梦境,这很正常,没必要为此难为情或者难过,但人总是要面对现实的,别一味地沉浸在梦中不可自拔。凤凰涅槃后还重生了,她死过一回的人,没必要再这么折腾自己,这个世界除了沈靳,还有许多东西值得她去追寻,她的人生才真正意义地刚刚开始,没必要再栽到同一个坑里。
话里话外都在劝她别一味陷在自我臆想的美梦里了,沈靳还是那个沈靳,但夏言不能再是那个夏言了。
“我……听晓晓说,”她哑声开口,“说你说只有我才有权利把童童带走,除了我亲自回来,谁也不能把她带走。”
她抬头冲他笑了下:“现在我回来了,我能把她带走了吗?”
沈靳流连在她脸上的手指一顿,倏地看她。
夏言勉强牵唇微笑:“沈靳,谢谢你照顾了我这么多年。只是……可能我们真的没有那么适合彼此,我想……我们就这么结束吧。”
沈靳因用力咬合的后牙槽在脸上微微地凸起,赤红的双眸死死盯着她:“这就是你回来的原因?”
而后在她微低下的伞里看到了她身后不远停着的车,以及车里的纪沉。
纪沉也正平静看这边,两人目光有短暂交汇,沈靳移向了别处,问她:“是纪沉把你藏起来的,对吗?”
“也不是,他当时确实没把握还能救我,只能孤注一掷尝试根治手术,因此和原来联系过的美国那边的医生联系上了,把我送到了那边。”
“什么时候……”沈靳看向她,嗓音哽了一下,“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夏言:“两个多月前。”
沈靳笑了下,撇开头,没再说话。
那笑落在眼中夏言只觉难受异常,知道他可能又误会了什么。
“我没有故意不联系你。”她着急解释,“只是当时……”
只是当时什么,她自己突然都说不清为什么。
沈靳冲她笑笑:“没事,能活着就好。”
伸臂,突然将她拉入怀中。
夏言想挣开,他手臂突然收紧,一只手箍着她腰背一只手轻扣着她后脑勺,头微低,在她耳边哑声道:“夏言,我不想离婚。”
“你不愿意原谅我没关系,但是我不能答应你就这么结束了。”
“你根本不知道没有你的这半年我是怎么过来的。”
夏言微怔,抬头看他。
沈靳也在看她,好一会儿才哑声问她:“身体好些了吗?”
夏言微微点头。
沈靳摸了摸她头,目光流连着,没有说话。
远处纪沉下车走近。
“谢谢。”他哑声开口,打从心里感激,没有纪沉就没有现在的夏言。
纪沉有些意外于沈靳的开口言谢,微愣,而后笑笑:“不必客气。我只是在救我妹妹。”
而后看向夏言:“你身体还没完全康复,别在外面吹太久风。”
夏言微点头,看向沈靳:“那……我先回去了。”
沈靳点点头,放开了她。
夏言和纪沉一块回去,走了几步,脚步有些迟滞,想停下来,又不知道停下来的意义是什么,终是走了。
沈靳看着车子渐渐远去,想上前,不敢上前。
他盼了无数次的人,终是如愿回来了,只是他没想到,她是回来离婚的。
两个多月前就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