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明月郡之后,唐一意二人碰上了出门以来的第一个雨天,两人赶在天黑前投了一家村宿,才免了被淋成落汤鸡的风险。
如此大的雨,夜里一颗星都不见,吃过晚饭后唐一意一人呆坐门前檐下,望着雨丝出神。
“想什么呢?”柳云关悄悄绕到她身后,出了声。
“没在想什么。”
“既然已经拿到血色莲子了,就别再愁了。”柳云关猜测她心中还存些许纠结,接着说道:“李无期也说了,这血色莲子对他并没有用。”
唐一意将托着下巴的手垂下,将眺望远方的目光收回,双眼盯着脚下,说道:“李府当真是命途多舛。”
先是李颂亭的离世,又是与李颂玉、李颂立二人周旋,接着还有李无期的疾病,她难以想象方姑这些年的不幸与磨难。
柳云关不知道该如何宽解她,只能转移话题,他从身后掏出了一个物什送到唐一意面前。
“昨日赶路时你向我讨要夜明珠,原是为了做这个?”唐一意惊喜地说道。
柳云关单手提着一根细绳,细绳串着先前李无期送给唐一意的那粒夜明珠,在雨夜中散着明亮但不耀眼的光。
“嗯,下次再遇到很黑很暗的时刻,你只需将衣袖挽起,就有光亮了。”
“来,我帮你系上。”
唐一意闻言挽起了衣袖,露出白皙的手腕来,柳云关见状连忙将细绳绕上她的手腕,细心地打了个结,现绳子还是有些长,又绕了一圈再打了一个结。
“好了。”
那粒夜明珠稳稳地挂在唐一意手上,唐一意越看越喜欢。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夏家村。”唐一意斟酌了一下,按照当下的行程去夏家村是最近的。
夏家村是岑州的辖地,位于岑州与西凉交界处,多年前边境不平曾生过战乱,近些年经过多次调和总算是安定下来,岑州现下正是两国百姓商贸友好往来之地,只是不知夏家村多年前被战火席卷,是否已经重建起来。
唐一意的担忧在抵达夏家村之后被验证了。
烈日炎炎之下,夏家村一片破败,不见一间完好的屋宇,亦不见有人生活的痕迹。
好在柳暗花明又一村,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伯佝着背,从屋宇的阴影中站了起来。
“那是什么人?”柳云关被突然出现的身影吓了一跳。
唐一意也不知道,方才在夏家村里逛了一大圈,她还以为此处当真是荒无人烟了。
她将剑置于身后,走向了老伯。
“老伯,夏家村可还有人家居住?”
那老伯似乎亦被突然出现的唐一意吓了一跳,愣了一会儿转过身来,露出了蓬头垢面的形态。
“啊?无人居住,夏家村早已成为荒村。”
“那你在此处作甚?”
“回来掏掏家底,当年西凉匪人四处搜刮财物,兴许还有遗漏的。”
听着老伯有气无力的回答,他似乎许久未曾吃上一顿饱饭了。
“夏家村的村民后来都去往何处了?”
“死的死,逃的逃,何处有存活的生机便往何处去。”
“你先前在此处生活,可曾听闻过幽梦花?”唐一意问起欲寻找的草药。
老伯沉思了半响,回答道:“多年前村中确有人家栽培,可如今那花怕是再难寻着。”
“为何?”唐一意追问道。
“多年战乱连命都顾不上,哪还有心思管花的下落?”
“村中何人栽培?”
“似乎是……夏舟一家?可惜多年前夏舟全家几乎都于战火中丧命,剩了个儿子夏归弦在战争前离家赶考,现已不知所踪。”回忆起往事,老伯脸上多了几分痛苦。
“无人知晓夏归弦的去向吗?”
老伯摇了摇头,旋即似是想起了什么,又说道:“夏归弦还在夏家村时与一人交情颇深,或许她会知晓。”
“何人?”唐一意的希望再度燃起。
“夏玉眠。”
“她在何处?”
“夏玉眠是岑州最有名的歌妓,姑娘往州城中随意打听,便可知晓她常驻的楼馆。”
“多谢。”
唐一意临走前让柳云关从包袱中拿了几两银子给老伯,表达谢意的同时也希望这微薄之力能让他渡过眼下的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