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青语气冷而诚恳:“孟相与赵王之事,需要循序渐进,我先立足比较重要。”
陆华亭靠在架子上:“帮太子争取吕妃重要,某的事便要某自己先做。”
“长史自己做得不是很好吗?”群青素手推回突出的经卷,“还是说,放鱼归大海,你不信我?”
陆华亭道:“某帮娘子脱险,却未讨要任何信物,确实有些后悔。娘子上次给我看的羊头香囊,可否再给某看看。”
群青猛地抬睫,目如冷刃:“那是我家人遗物,便如长史阿娘的桂花糖,岂能随便给人。”
陆华亭闻言神情不变,竟从袖中取出一物,倾身塞进
群青袖中:“为何不行?母亲去前缝制了数袋,本是给舍妹的,舍妹福薄。某与娘子不同,既要血债血偿,便不徒劳留恋。”
摸到袖中之物,是一袋满满当当的桂花糖,群青怔住,陆华亭的影子已离开,望着她,却再不提交换的事。
群青道:“吕妃摇摆不定,又贪婪无度,当日长史拿钱收买吕妃,她的胃口越来越大,终究是养虎成患,得罪了她,必有后患。”
陆华亭玉白的脸上还是那副放松的表情,眉梢都没动一下。群青怀疑此人到底会不会害怕,不由看了他一眼。
陆华亭也看了她一眼,黑眸坦然明亮:“都跟娘子说了,某走夜路习惯了。”
陆华亭行事极端,话已至此,她不再说什么。偏在此时,听到吵闹声,似有侍卫闯进这处书阁,这在以往是未有的事,两人俱是一怔。
群青转身遁走,陆华亭忽地抓住她的披帛,不顾她挣扎,缠绕几圈系在书架上。群青头生热汗,反手震断披帛,还是怒气难消,反身扯过陆华亭的衣领。
群青微微分神,幸好那侍卫又出去了。
再将目光移过来,陆华亭那张明丽的脸近在咫尺。随即群青听到刺啦声响,这布衣的衣领应是脱线了。
陆华亭垂睫,又抬起眼:“娘子这次不拿针线来缝?”
群青放开他,冷道:“已不是宫女,谁还随身带针线。”
陆华亭正在整衣领,脚步和人声忽地又闯进来。群青只觉他微凉的手指掐住她的后颈,直将她虚拢在怀里,以身形遮挡。
外人看来,不过是陆华亭背对他们,站在书架当中:“狷素。”
“长史,此人无状,说是太子示下巡宫,见属下守在门口,非得进来探看,我看失礼是假,打探长史行踪才是真。”狷素的声音响了起来,气息不稳,显然已交过手。
那侍卫领慌忙告罪离开。
黄香草气息中,群青只听陆华亭冷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娘子的把柄还在某手中,真到不得已时,某不会留情。因此娘子想做什么,直接做便是,某不介意。”
群青挣开他,手上捏着文书,是方才她借机从他袖中抽出的。东西拿到手,她转身便走。
“娘子。”陆华亭又自身后叫住她,群青回头,陆华亭从袖中取出那把没有箭镞的箭,递给她。既要从这枚冷箭入手,箭对她来说,亦是重要证物。
群青拿过箭,陆华亭却并不松手,拉锯间,黑眸含笑,似在专注地等她回答:“娘子不会对某留情吧?”
群青的双眸清澈:“不会。”
陆华亭便是一笑,光艳夺目,像放心了一般,松开手。
然而群青走到木架旁,却从袖中取出一物放在木架旁,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陆华亭眸中笑意微敛,凝成了一片茫然的黑。待狷素进来,便见他手指捏着一团针线。狷素道:“这怎么有针线啊?”
陆华亭没有应答,却将袖子挽起来,望着手臂上一线血迹,不知
在想什么。方才群青抽出文书,划破了他的手臂。
群青走过树丛,才拿指间触了下后颈,无言以对,不知方才陆华亭使了多大的力气,只怕是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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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辰,李玹都会在东宫办公。群青并未直接回吕妃宫中,而是去了清宣阁。
那扇熟悉的门一打开,阿姜看到群青,眼睛和嘴巴一起张大了。群青冲她笑了笑,阿姜尖叫一声,狂奔进宫:“揽月,揽月姐姐,你看谁回来了!”
片刻后,揽月疾奔出门,一把抱住群青。群青正要说话,揽月的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哽咽道:“没关系,男人多得是,日后还有更好的,你切莫伤怀,人没事就好了。”
群青方才想起自己是被芳歇夺银抛弃,又被太子抢抓回宫的形象,抿住了弯起的唇,与揽月一起进了内殿。
下个月,便是太子妃和燕王侧妃的册封礼。内殿当中,铺陈着尚服局送来的册封吉服,若蝉正在以针线改制,望见群青,惊得站了起来,眼圈红了:“姐姐!”
郑知意抛下书,跑过来拉住了群青的手,她又长高了些,黑亮的眼中盛满关切,见群青行礼,她用力攥住群青的手腕:“你为何要与我拘礼!”
群青没想到郑知意没有责怪之意,心中泛出浅浅的愧疚,她望着郑知意:“臣一直不敢来看太子妃,便是因为没能出宫,辜负了太子妃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