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傻我说谁。”
开开心心互动完万年不变的“傻妞和你才傻”的游戏,把窗户关上后,华夏捧着那个小娃娃幸福的倒在床上,高高举起来照着光,看得满心欢喜。翻过身,轻轻把它的摆在床头柜上,耐心的换了很多个角度,始终觉得不对劲,又站起来摆到电脑桌上。好不容易调整了个心满意足的位置,看到电脑忽然想起把他拉到黑名单的事情,赶紧又申请把他加为好友。不放心的跑去飘窗敲暗号,出乎意料的,萧离为好像一直背靠在那里并没有离开,他背后的窗户上有一片氤氲的雾气。
华夏轻轻敲了敲自己的玻璃,他先回头看了看,拉开窗问:“什么?”
她也拉开来,因为怕心虚外泄而表现出十足蛮横来:“我刚才加你qq了,你赶紧给我通过。”
他反应了片刻,诧异的问:“你不会狠心把我拖黑了吧?”
华夏没有正面回答,只嘤嘤着:“快点通过啊。”
“华夏……”他低低叫了一声。
她问:“什么?”
“……晚安。”
华夏看着他,觉得他还有话要说,不知道是暖气太足还是他的眼神太烫人,她觉得脸上有些发热,不自然的暖着。低头,轻声讲:“那,我睡觉去了。”窗户缓缓合上,像是有点依依不舍。
他忽然又挡了胳膊过来:“你做我女朋友吧。”
隔着透了缝隙的玻璃,她不是没听清楚,而是不敢听清楚:“你说什么?”
“我说……”他吐字忽然变得困难起来,仿佛全身的热量都集中到了脑部,灼得喉咙十分干涩,无意识的吞了口水,表面上很细微的动作,脑子里却是轰隆的一声。离为极不自然的把手攥成拳头,一根根血管清晰可辨。
也许这一生在她面前只需这一次勇气,也许那些冲动也只够这一次的勇气,错过机会便不再了。
“华夏,我……”
华夏的妈妈敲门叫她:“到你洗澡了。”
她微怔了片刻,慌乱的把窗帘放下,捧起书装作正在学习的样子,偏过头应了一声:“哎,就来。”
她妈妈推门进来叮嘱:“动作快点,一会早点睡觉,明天还要去姥姥家呢。”
华夏点头敷衍着:“哦。”
她妈盯着她问:“你脸怎么那么红?”
“啊?”她起身几步冲过去,“暖气烧得太好了。”轻轻推了推妈妈,半掩着门,“哎呀,你出去一下,我要换睡衣。”确定妈妈走远了,再急匆匆跑回去,掀开帘子抿着嘴,问得小心翼翼:“刚才,你说什么?”
萧离为脑子里一片空白,像是赌气的孩子:“没什么,我要睡觉了。”起身,放下窗户。
只剩下华夏一个人有点发蒙,对面的玻璃上映得是自己半失落的表情,他刚才说什么,他这是怎么了?
他怎么了?萧离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不知道在跟谁赌气,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临阵退缩了。白天她跟邵安说话时巧笑的眉眼浮在眼前,她说,我周末去我姥姥家,倒时候去找你玩。原来就是明天。她对着邵安说话的时候语气和眼神都是带着甜腻的,而对着自己的时候却总是隔山隔水隔了万千公里,不是挑眉就是怒目从不见一丝温顺。
他躺在床上辗转,万一说出去被拒绝了,不如永不再提。可是,不说自己又不能死心。挺身笔直的坐起来,匆匆走到窗前伸手要敲,想了想,最终作罢,好端端的还是不去惹她讨厌了。鸵鸟一般埋头在被窝里,不晓得过了多久,死活也睡不着。觉得床出奇的硬,被子出奇的厚重,压得自己喘不过气,翻来覆去的想着和她之间的点点滴滴,脑子里面混乱极了,理不出个头绪来,从哪里开始才算是个头呢。
而和他一墙之隔的华夏也没有睡着,她听到他说:“你做我女朋友吧。”每个字都听清楚了,刻在脑海里,印在心尖上。只是来得太快不敢相信,也许所谓的心弦大抵是个真实的东西,听到他突兀的言辞,胸腔里有个什么东西被拉得紧紧的,条件反射般的张口去问,不过是想要再听一遍,确认一遍。然后,绷断了,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早知道就点头告诉他,好。
她翻翻身,还是睡不着。为什么要好,他不是喜欢毕静么?他不是为毕静去打架吗?他不是因为毕静还把邵安当情敌了吗?越是想越是烦燥,越是想越是睡不着。于是扭开台灯坐起来想看看书,心静了或许困意就来了。可是屋子那么大,他送的那个娃娃那么小,怎么一偏头就在视线里呢。
她只得找了衣服穿上,想去飘窗那里坐一会,看看外面,顺便,看看他睡了吗。
灵犀是这样一种特定的存在。窗帘一掀开,看到的是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背影,隔了两层窗户一臂的距离,隔了朦胧的雾气,隔了心底深深浅浅的喜悦,看到了萧离为挺直的后背。她轻轻敲了敲窗框,他闻声转过身,愣了好久,一直没有把窗户拉起来,她也没有,只那样看着他。
萧离为轻轻叹了气,用手指在玻璃上描划,每一下都很用力。华夏仿佛能听到他的指甲滑过玻璃的声音。尽管她看到的是反过来的样子,可是她能看清楚那一行笔记,他一笔一划的写下“做我女朋友吧”。那一刻,毕静,打架,情敌,还有成长中积累得乱七八糟的敌对,一切的一切统统没了重量。在他的严肃里,她认真的点了点头,伸手出去,也在玻璃上写了字,“好”。
也许这一生再也不会有人这样郑重又郑重的用如此的方式对她讲这样一句话,严冬深夜,十七岁的萧离为在玻璃上用尽全身的勇气为她写了五个字,也许这样的夜晚,这一生只这一次,错过了便不再。他们终于把窗户拉开,谁都没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