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仓皇捡起卡,弯腰再抬头的瞬间,一眼看见关倩茹血肉模糊的手腕,她看到那伤口似乎像是有生命一样,张着口,似乎在诉说什么。
明明没有声音,陌笙却犹如被响雷震在耳畔,震得她耳鸣心颤。
她在一阵头昏脑胀中,死死抓住关倩茹的手误,堵住那震耳欲聋的口。
待再无声响,陌笙才在一片寂静中反应过来,她应该打120。
……
手术室外,陌笙一个人。
两个小时后,手术室梁头的灯由红转绿,门打开,医生告知一切顺利,要陌笙去缴费。
陌笙嗓子干巴巴地“哦”一声,转身往外走,走两步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县看看从手术室推出来的关倩茹,于是又转过身。
医护人员将人推出来,路过陌笙的时候,陌笙没动,就那么看着关倩茹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然后从她身边远去。
等再也看不到医护人员,陌笙才失神地往外走。
医院旁边安装的有自动存取机,陌笙身上没有任何钱,只有一张卡,还是她没见过的。
她在人群后面排队,满手满身的血,人人好奇,却又不敢多问,等排到她,她站在机子前面,盯着卡发呆。
身后有人催促。
陌笙才把卡插进去。
小时候,陌笙总觉得自己很笨,关倩茹一句“帮我买药”,她就兴高采烈地去,后来长大了,明白什么叫安眠药后,她日日夜夜辗转反侧,懊恼又后怕。
于是她开始变得“多心”,研究每个人的“话里有话”,学会透过表象看本质。
她开始变得聪明。
所以此刻她很清楚,关倩茹近日自杀,也许不是突发奇想。
甚至包括今晚的母女吵架,也许都在关倩茹的操控之中。
关倩茹算好一切,等脾气不好的女儿摔门离去,开始行动。
行动之前,她考虑到自己的女儿尚小,需要资金,便把还没花掉的钱存进一张新的卡里。
卡就放在枕头下面,等人去体凉,搬运尸体的时候,总会看到这张卡。
既然是给女儿的卡,那卡的密码一定与女儿有关。
陌笙今年十五岁,没结婚,没有其他重要日子。
她的人生截至目前为止,最重要的便是出生那一天。
陌笙将自己的生日输进去,点击确认。
密码正确。
机子屏幕进入程序,陌笙看着屏幕,总觉得这屏幕光线也太亮了点。
照得她眼好疼。
……
关倩茹最终确诊为抑郁症。
陌笙只在电视上听过这个词,茫然地问医生:“怎么治啊?”
医生说:“吃药,暂时只能吃药,多关注病人情绪,哦,对了,病因你清楚吗?”
陌笙张了张嘴,半晌才说:“大概清楚。”
医生见状没再多问,只说:“清楚就好,有问题解决问题,解决不了就,尽量疏通病人心情,情绪很重要,我再强调一遍,情绪很重要。
“平时多晒太阳,病人肠胃不好,饮食上也要多注意,生冷辛辣刺激性的都尽量少吃,最好不吃,不过她现在因为病情重,可能会出现食欲减退的症状,都是正常现象,不用太担心,如果非常严重了,还是要及时来医院。”
陌笙自觉自己是一个还算聪明的人,智商应该还可以,所以平时背单词背课文都很快,可如今医生只是絮叨一些嘱咐,她就开始慌乱,记了上句忘下句。
医生瞧出陌笙的不知所措,放轻口吻,表情也松弛下来,说:“都是一些基本日常要素,也不用特别紧张,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出去逛逛街街溜溜弯,体育场转几圈,增强身体抵抗力。”
陌笙渐渐缓过神来,说:“她平时……会喝酒抽烟,影响吗?”
“当然,要戒掉,”医生顿了下,“我知道戒掉很难,但是尽量戒掉,家属监督。”
“哦,对了,降压药她有服用吗?”陌笙问,“我看她还有点高血压。”
居然有……那么多问题吗?
陌笙摇摇头。
“她不吃任何药。”陌笙说。
“行,抑郁症患者不能服用降压药,她高血压不严重,暂时先这样,”医生说,“定期复诊就行。”
陌笙起身,下意识转身离开,走一半才想起来回身跟医生道谢,医生摆摆手让她别放心上。
可是怎么能不放在心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