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到底喜欢刘远什么呢?如果说以前他喜欢的是刘远的纯劲儿,就像太阳一样明亮而炽热,那么现在呢,现在些在刘远身上都已经淡化了,可郭东凯却发现,自己还是喜欢。郭东凯觉得闷,就胸口那一块,闷得厉害。当你知道喜欢这个人什么的时候,那喜欢是轻快的,似乎总在飞扬,触手可及,想说便说,想做便做;可当你明明喜欢却说不出你喜欢他什么的时候,这喜欢就忽然深沉了,低低的压在那儿,连出口都变得很艰难。非典肆虐了整个春天。然,当夏日的艳阳高高的挂在天空,病菌便像它来时一样,呼啦啦又一下子不见了。人们纷纷丢掉口罩,换上清凉夏装,学校不再封闭,商场进出口的体温测试仪也悄然消失。整个城市都好像才进入春天,才扬起勃勃生机。刘远有时候会怀疑,那惊天动地草木皆兵的传染浩劫,不过是一个梦。一个春日里,慵懒中衍生出的小小噩梦。因为你再也寻不到它的痕迹,就像它从未发生过一样。刘远现在已经正式成为少年宫小学组特长班儿的教务主任了,不过办公地点没变,还是那间公共办公室。老师们对他也没变化,该开玩笑开玩笑,几个大姐还是喜欢把他当弟弟。少年宫来了个教相声的男老师,叫严岫,四十岁左右,瘦高个儿,来的第一天就把他们全办公室逗得前仰后合。这人不愧是说相声的,那叫一个能侃,而且都是一套一套的,特风趣幽默,还带点小小的狡黠。你要说他瘦吧,他就说别看哥们儿瘦,一身腱子肉。你要说他贫吧,他就说别看哥们儿贫,句句是真心。但这人心肠又特别好,哪有事儿都爱帮忙,家里不富裕,但小日子过得蒸蒸日上。有时候还会带着媳妇儿的爱心午餐来上班。刘远真觉得,和这样的人接触多了,能让人打心底里觉得生活真有滋味儿。刘远现在每周末都会回家吃饭,有时候一周回去两次,父母偶尔会打听下他的感情生活,但基本不往深说。现在刘远爸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只是刘远妈挺心疼,说刘远住的那个地方破,希望他能搬回来。刘远总说嗯嗯,成成,看时间,可压根儿没动静。他觉得这样就行了,他不能一辈子在父母身边当个孩子,再说,他也不是个孩子了。这和年龄无关,有时候成长只需要一瞬间,某件事,或者某个人,或者别的什么,忽然触动了心里那一点,之后,便与从前截然不同了。知道刘婧为自己的事儿曾经求过郭东凯,是在一个雨后的中午。午休时间,刘远只是打个电话跟老姐闲聊。然后刘婧无意中就提了这事儿。刘远有些不舒坦,说:&ldo;你怎么不和我说呢。&rdo;刘婧不以为然,说:&ldo;他都没办成,不对,他都没办,我说什么。&rdo;刘远问:&ldo;你怎么知道他没办?&rdo;刘婧理所当然道:&ldo;那之后他连个信儿都没给,成不成的你总得有句话吧。&rdo;刘远想想也对,不过他更佩服的是:&ldo;老姐,你怎么能想到给他打电话呢,而且还真能把电话号码找着?&rdo;刘婧苦笑:&ldo;说你敢情在里面小日子过得悠哉,住旅馆似的,你知不知道你那么一哭,我们快急疯了。爹妈人脉里就没政府这根儿,我也是病急乱投医,所有能想到的人我都找了。他不是上过报纸嘛,我就直接去的公司,就一个助理在那儿,我好说歹说都没用,刚提你,电话号码就给我了。我就想啊,这我弟人缘儿还不错。&rdo;窗外,太阳正好,几个漂亮女孩儿打着阳伞嬉笑走过,就像迷人的风景。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凉凉的,很舒服。刘远闭上眼,觉得自己真没什么可求的了。健康的身体,稳定的工作,百般呵护的家人,一直记挂的朋友,若再要求更多,真就是贪心了。&ldo;行了,下午给我打起精神头继续努力工作听见没,&rdo;刘婧底气十足的督促,&ldo;光主任哪够,我还等着你当宫主呢。&rdo;刘远黑线:&ldo;老姐,这是你发明的新词儿?&rdo;刘婧呵呵的乐:&ldo;少年宫的头儿嘛。&rdo;挂了电话,刘婧坐在办公室的小格子里,静静的对着电脑屏幕发愣。直到现在,她还有些后怕,还想要一遍遍的确认,弟弟是不是真出来了。当生命成为头等大事的时候,旁的一切都将无足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