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的恨不得跟自己玩双手互搏,算是侯到了午夜时分,这会儿舢板上的水手皆是下去休息了,很少有人会出来走动,眼见着船上的灯火一盏盏的熄灭,程水若终于呼出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咱们出去走走!这船上还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小环见程水若着急的样子,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虽然程水若失去记忆以来性格变了不少,却是越发的让她感到亲近,笑虽笑,却是抛下手中的活计站起来,上来扶着程水若往舱外走去。
船上依旧有些许灯笼亮着,照耀着水上的波光粼粼,微风吹过的时候,泛滥的光芒一闪一闪的。
深吸了一口气,程水若在船舷边坐了下来,伸手去拨弄水面,难得放风的时候,怎么也要玩个痛快不是。
“咦,小姐,那是什么?”小环指着水面漂浮着的一个黑糊糊的东西问道。
顺着手的方向望去,一团黑糊糊的东西载沉载浮,这几日在吃饭的时候听说过,前些日子曾发了一场大洪,如今水退了,水面上时时都漂浮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这两日倒是少了许多。
只是,这一团明显的与往日夜里见到的东西不太一样,穿着衣裳裤子,趴在一张漂浮着的木板上,程水若低呼一声道,“赶紧去叫船老大过来,那像是个孩子呢!快看看还有救没有!”
小环闻声连忙跑了出去,不过片刻功夫便唤来了还醒着的一帮船工,几个汉子纵身下水去,将那孩子给捞了上来,试了试鼻息,便抬头满脸喜色的道,“还活着!还有气!”
今年河北的这场水患竟然比预想中的严重多了,上船后,便是接连几日的雨,船老大有些忧心,常年在河上行走的那位方家管事也是满脸忧色。
本以为初夏的雨,再怎么也造不成大涝,至多不过就是水路难走些罢了,抱着几分期望的继续前行,却不想,放晴之后的下游早已因为半个月的大雨泛滥成灾,早先几日的地方是受灾不太严重的地方,所以水面才有那么多的漂浮物,而到了这一节真正水患的重灾区,早就被水冲刷的干干净净了。
这大水到底造成了怎样的损害,从刚醒来的小男孩口中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此下来,想必下游的情况会更加的严重,而此地离京城不过短短几日路程,大水过后必有瘟疫,若是不及时救治,这一场灾难怕会让举国上下损失惨重。
只经过片刻的商议,方家的管事和船老大便决定不再南下,而是上岸看看当地的情形,船则是掉头回京,寻求援助。
程水若略一思量,便决定随着船上的几名懂得几分医理的管事一同留下来。
踏上河岸,才发现这场大水到底带来了什么,卷土而过之后遗留下的东西不多,到处都可以看见水洼,里面漂浮着的不知是什么东西,干涸的地方甚至摆放着有些腐烂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来让人恶心的味道。
程水若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去看,扭过头忍住喉头恶心的感觉,捂住嘴巴,狠狠的咽了一口口水。
那带头的方家管事面色沉重的说了一声走,一行人便往城中奔去。
这样的情形下,人人皆是心急如焚,方家自来乐善好施,遇上国家大事从来不甘落于人后,家中的下人自然也是一副好心肠,即便扛着承重的行囊,也是个个健步如飞,哪儿来的心思照顾程水若和小环这两个听了方家管事劝慰依旧不肯回京的弱智女流?
小环却是个硬气的,扶着程水若,还拎着两人的行李,虽然对如此惨庄有些不适应,依旧是咬咬牙跟上了。
若说城外是一片荒凉,城中的情形却又是另一番景象,这不过是个小城,城市并不算大,大水退去之后,活下来的人纷纷的涌了过来,如今虽有官府在,却是忙碌不堪,街边四处可见无家可归却有伤痕累累不能动弹的人。
瞧见有健步如飞的人进城,纷纷涌了上来,那方家管事见状不再耽搁片刻,吩咐道,“先寻个地方替这些人包扎好伤口,再将咱们带来的药材配好了,熬成汤分给他们喝下去。伤要治,也要谨防疫情!”说罢便一马当先的走上去,将一个老者搀扶着坐下来,要替他治身上已经开始腐烂的伤口。
看见周围的人忙碌不堪,程水若却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忙,不由得有些焦急的看了小环一眼,“咱们该做什么?”
“去寻些水,烧开了来!我要清洗伤口用!”那管事手中忙碌却是抬眼瞥了两人一眼,程水若闻言抓着小环的手便要去寻水。
烧水总是少不了木材和锅,两人找了许多地方,才找来了一些有些潮湿的木材,又从一户已经不知道跑去哪儿的人家家里翻了一口大铁锅出来,就着一个木桶,提了好多趟才将铁锅灌满,在烟雾缭绕的环境下总算将水给烧开了。
烧好水,又熬药,熬了药又做饭,两个女人忙活的团团转,旁边的男人们不消停,她们也是不得片刻的休息,而这伤者就像是无穷无尽一般,只让人坐下来喘口气的功夫也没有。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程水若替一位妇人清理干净了伤口,站了起来,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待扶住墙壁的时候只觉得全身发软,这才想起自己除了早饭还什么都没吃,旁边传来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姑娘若是累了,就去歇会儿吧,伤患已是少了不少,女人家的身子毕竟不如咱们男人,你若病倒了,我们还要抽人手来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