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把他呈的卷轴给朕看看。”天子顿了顿,开口说。
皇后与他相视片刻,忽而一笑。皇后姿容出众,这一笑国色天香,艳丽至极,让天子的眼神恍惚了一瞬,不自觉扬起了嘴角。
下一刻,皇后素手一抛,将那卷轴凌空丢进了不远处燃放香料的铁盆里,卷轴瞬间被灼出了一个大洞。
四下鸦雀无声。
“圣上明鉴,”皇后温声道,“这种奸佞小人之言,不必过多理会,以免蒙蔽圣听。”
晋国天子脸上的血色一点点消下去。
崔竹拢着宽大的袖口站在皇后身旁,弯了弯乌润的杏仁眼:“纪将军,您既称圣上遇刺与崔氏有关,除了这些人嘴里说的词,还能拿出什么证据吗?”
“譬如说……”崔竹语气悠悠:“什么箭什么刀的”
纪云山右手紧握住乘云剑柄,薄唇微抿,正要开口说话,突然听身后传来一声:“自然有。”
众人闻声望去,崔竹停顿了一瞬,随即笑了开来:“原来是许容哥哥……听闻许容哥哥死里逃生,如今休养在家,怎地突然到这里来了?”
方喻踏入前殿内,纪云山蓦然回头,黑眸惊愕。
方喻目不斜视走过纪云山面前,把一枚断箭丢在了前殿的地上,冷淡道:“这是那日崔氏射向圣上的箭,但被臣途中挡下,后与臣一同掉下了悬崖,如今交予圣上,其上还有崔府造的印记。”
崔竹一眼扫过,脸色大变,不等其余人有所反应,便出声打断:“不可能!”
方喻抬眸与他对视:“什么不可能?”
崔竹急急往前走了两步,少年面容森寒如冰,冷声说:“不可能会有这样一支箭……许容哥哥,伪造证据可是欺君之罪。”
方喻懒懒翘了下唇角,不紧不慢道:“那地上的又是什么?你们崔氏密造的箭,又怎么会落在我手里?”
就在这时,呼延昭突然往这个方向走了两步,红眸灼灼,似笑非笑地高声开口:“崔公子,本王与你合作,如今你们见势不妙就过河拆桥,恐怕不是很妥吧。”
皇后沉了脸,训斥道:“谁与你合作?呼延王子,你可不要”
“住口!”晋国天子倏然暴喝出声,额上青筋突起,急促地喘着气:“都够了!”
天子身形摇晃,推开皇后搀着他的手,往前走了几步,怀疑的目光一一掠过周遭的人:纪云山、呼延昭、刘赠、崔竹、皇后……
“来人”
天子有气无力道,抬手颤抖着指了指:“传朕的口谕,把崔竹和刘赠关押至刑部大牢,纪云山率军逼宫,削去定国大将军一职,回府闭门思过。皇后……皇后禁足长春殿,无召不得外出……”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开口:“刑部严审刺客一案,若五日内没能给朕一个答复,朕就……”
“圣上!”
斜里猛然暴出一声惊叫,天子话还没说完,就惊惧地望见不远处的呼延昭忽然从身后抽出一把弯刀,足尖一点地直奔他而来。
片刻间四下大惊,尖呼声护驾声炸响在天子耳畔,向来懦弱的晋国天子瞬时腿软了,惶惶然朝前面伸出手,破音喊道:“纪将军”
纪云山一手拔剑,容色冷峻,天子本以为他要过来护住自己,却没想到下一刻眼睁睁看着纪云山执剑从他面前一掠而过,往那个名叫许容的无名小官方向直去。
在呼延昭有所行动的第一时间,崔竹就动了。
他不动声色地从晋国天子和皇后身后绕过,疾走几步就到了方喻眼前。
崔竹一把擒住方喻的手,恨得咬牙切齿,少年人的面容甚至都有几分扭曲:“许容哥哥……你究竟是从哪弄来的箭,无端污蔑于我?”
方喻蜜色的眸子平静,闻言还很轻地笑了一笑:“是不是污蔑,崔公子自己不知吗?”
崔竹剥去了那层天真易相处的表壳,杏仁眼里有着翻涌的晦暗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