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進因為心情不好,頭一晚跟徐立打遊戲打到半夜,就睡在了他家。
第二天起床,外面又是一個大晴天。
仿佛昨夜的雨,只是一場夢境的幻覺。
徐立癱在沙發上,看著周進懶洋洋地嘖了聲嘴:「誰欺負你了?你跟我說。」
「老子把他扇到三生三世都是陀螺。」
周進語氣沒什麼起伏:「沒有。」
徐立指著他已經切了大半盆的土豆絲:「那你為什麼殘害它們?土豆的命就不是命嗎?」
他媽的這麼大一盆土豆,全家得吃好幾天,恐怕都吃不完。
周進沒吭聲,仍然認真地切著土豆絲,一個一米八幾的糙漢子,拿刀切起菜來,卻十分細緻。
這在徐立眼裡,有種張飛穿針的詭異感。
屋裡一陣拖沓的腳步聲近了,隨後響起徐立慘絕人寰的嚎叫:「嗷!揍我幹嘛!」
一個穿著寬鬆睡衣,頭髮雞窩一樣披散的女人冷笑:
「小進愛做什麼就做什麼,我喜歡吃土豆絲,爸媽也喜歡,你不喜歡就踢出族譜。滾。」
徐立憋著一口氣,閉了閉眼。
心裡默念,打不過,這是親姐,有血脈壓制,忍忍忍。
等徐清清走遠,徐立才偷摸聲問:「昨天你就情緒不高,不會是,又跟沈書黎怎麼了吧?」
周進手裡的動作頓了下:「大概沒戲了。」
徐立嗐了聲,又說:「其實我一直不明白一個問題,你喜歡他?」
周進抿唇想了想:「不喜歡。」
他對沈書黎是戀愛感覺嗎?
不是吧,明顯不是。
徐立一副『你沒吃藥』的神情:「那你幹什麼非要跟他結婚,失心瘋?」
周進垂下眼,陷入了沉默。
自覺醒那天起,他就明白,他的存在,只是為了給沈書黎作配。
在書里,他眼睜睜看著一個天之驕子隕落,看著高嶺之花跌落神壇,陷入污泥,又接連遭遇背叛,滿身傷痕,最後不得善終。
人對美好的事物,是會自然而然地產生憐愛的,看著它們逐漸破碎,最後不復當初,會有一種深刻的痛惜。
覺醒的最初,他對沈書黎只是出於一種憐惜,和悲憫。
於是不自覺地想看著那個人,想拯救他,整個青春,從初中到高中,他的目光始終聚在沈書黎身上。
拯救沈書黎,逐漸成了他的責任和信仰,支撐著他,度過了在原主身體裡的那段黑暗日子。
但昨天跟沈書黎的談話,讓周進猛然醒悟。
他的目標是沈書黎能夠被拯救,脫離悲慘的命運。
卻忽略了,其實拯救沈書黎的那個人,不是他也無所謂。
只要沈書黎往後能過得好……
周進輕吁了一口氣,終於放下菜刀。
所以他在糾結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