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看戈壁广褒的天幕,一轮高远的斜月如钩,与漫天星辰交相辉映,偶然三两声hu&aanetg羊的低鸣,气氛漫散而慵懒,一时之间各自神游,尽在享受这一刻的惬意。
忽而一阵乐声如泉水盈散,左卿辞拉起了乌德琴。
还是他充作琴师时所用的一把,操琴的姿势极优雅,荒原冷月下恍如谪仙,修长的手灵巧的拔弄,夜风似在指尖轻柔起来,星光下俊颜沉静,低雅悠长的乐声宛转yù诉。
所有人都在凝神细听,蓝眸丽人望着左卿辞,娇艳的脸庞突然盈盈一笑,卸下软毯,长袖一舒,竟随着乐声翩然舞起来。
亘古的长夜,亘古的荒原。
金飞扬的美人在夜风中妙舞,姿态宛似流风,飘如飞雪,折腰翘足,华美曼妙无方,看得人心醉神迷。一曲终了,左卿辞停下手,瑟薇尔的舞也停了。
蓝眸丽人呼吸略促,美好的胸形起伏,旖旎的媚姿撩人心旌,她风q&ianetg万种的拂了拂金,胸有成竹的一笑:&1dquo;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可云落是我的,你抢不走。”
这一句犹如雷亟,白陌的下巴掉了下来。
更可怕的是左卿辞居然神色不变,淡淡道:&1dquo;何以见得?”
蓝眸美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1dquo;你生得确是俊美,可是太狡猾,不适合云落。”
左卿辞微微一笑,漫然拔了下弦。&1dquo;这些却是不劳夫人过虑,夫人的意愿是离开王廷,如今已心遂所愿,还要如何。”
&1dquo;自由很好,可是我需要有人陪伴。”瑟薇尔下颔轻扬,淡去了无依的柔弱,流露出娇矜得意,&1dquo;你身边已有锦莺,何必还与我争云雀。”
左卿辞虽是在笑,长眸不见半点温柔:&1dquo;以夫人的美貌,不知有多少男子梦寐以求,甘愿舍命相伴,何以非要执于一人,未免过于自私了。”
&1dquo;那又如何,你不也是如此?你这样的男人是最要命的毒1药,没有心却偏能醉死人。”瑟薇尔格格娇笑,红唇吐出话语却是十足的噎人:&1dquo;有意时百般相诱,无q&ianetg时弃若敝屐,落在你手上必然心碎,还不如由我来怜惜。”
垂了一下睫又抬起,左卿辞语气益柔和,字字诛心:&1dquo;可惜夫人再怜惜也是女子,夫复何益,云落毕竟是中原人,不可能长留西域,去了焉支便要分道而行,夫人还是另寻寄托为好。”
被刺中隐忧,瑟薇尔气得跺脚,冰蓝色的美眸狠狠的剜着他。&1dquo;云落答应过不会扔下我不管,再说就算回中原又怎样,云落心上没有你,笑得再好看,琴弹得再动听都没用。我若得不到,你更得不到。”
左卿辞掠了一眼,瞬时长眸一沉,不再理会瑟薇尔,把琴扔给白陌起身去了宿处。
其他人不谙吐火罗语,察颜观色还是有几分。见这对俊美的男女说了半天,尽管两人言笑款款,气氛明显越来越不对,皆觉察出了古怪。
6澜山凑近呆滞的白陌,压低声问:&1dquo;他们在说什么?刚才还一个弹琴一个跳舞,怎么好像突然吵起来了?”
白陌僵硬的侧过头,见商晚、殷长歌及沈曼青无不盯着他,张口结舌不知该说什么好,目光无意间扫过,彻底哑然。
那个引起纷乱的罪魁祸,竟然倚着骆驼睡着了。
苏云落是真的睡着了。
先是数日不曾交睫,后来又要躲避吐火罗王精锐尽出的追捕,持续的逃亡耗尽了心神,以至于在精神和环境放松后,很长一段时间处于半昏半醒的状态。尽管如此,当瑟薇尔的尖叫响起,苏云落还是瞬间醒过来。
一条灰蛇被商晚钉在地上,尾端仍在颤动,晨起梳沐的蓝眸美人倒在泉边,娇容惨白,惊惶的捂着左踝。苏云落撕开她的裤角,雪白的肌肤上有两个小小的齿印,幸而被衣服遮挡,入ròu不深。看了一眼,苏云落立刻封住她腿际的xué道,切开伤口吮出毒液,接连两三口毒血吐在地上,瑟薇尔已经晕了过去。
荒野的蛇是极危险的,蛇毒的效力很快显现出来,瑟薇尔的伤口变得紫胀可怕,肌肤烫热,整个人陷入了昏沉。两名向导看了看蛇,摇了摇头低声议论,对美人充满了怜恤和惋惜。照向导的说法,这种蛇应该犹在冬眠,不知怎会bào起伤人,一旦咬中几乎无法救治,性命只能靠天神保佑。
随身药物不齐,左卿辞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唯有将她安置在软帐中静养。
苏云落把瑟薇尔揽在怀里,每过一刻就更换一次敷帕。几日下来瑟薇尔依然未醒,她神智模糊双颊红烫,蜜唇焦枯,似一朵被烈日灼伤的花。
又是hu&aanetg昏,幕帘一晃,左卿辞钻入了软帐。
软帐本就不大,他的到来益显得帐内狭小,左卿辞递过烤ròu及干饼,还有一个盛满泉水的软袋:&1dquo;苏兄已熬了几日,不妨休息一阵。”
苏云落着实也累了,软帐中又无可倚靠,唯有换了一个坐姿舒缓僵硬的腰,接过皮袋喝了口水。
诊脉完毕,左卿辞开了口,&1dquo;眼下只能等高烧自行退去,苏兄也不必过于牵悬,这本是一场意外。”
苏云落一贯的沉默,半晌才道:&1dquo;是我把她从王廷带出来。”
左卿辞的眉间有一丝藏得极好的淡讽,&1dquo;她自己不知死活,毫无自保之能却坚持要逃离吐火罗,与苏兄何干。”
苏云落没有说话。
&1dquo;一行人出城确实蒙她助力,可若非她存有私心,蓄意挑唆吐火罗王,我们又何至于受困驿馆。”左卿辞清悦的声音娓娓道,不动声色的蛊惑:&1dquo;苏兄费尽力气助她遂了心愿,双方各得其所,交易两清,难道还要连带护她终身?”
苏云落揉了揉额,看向怀中憔悴昏迷的娇颜。
左卿辞仿佛关怀,又似别有深意的劝诫:&1dquo;不管她本名叫什么,做了雪姬十年,她已经习惯受人供奉。一时迁就无妨,日久却是不妥,总不成真让苏兄做了她的奴仆。”
探了下敷帕已无凉意,苏云落另绞了一块换上去,突兀道:&1dquo;你说得不错,不过既然她已守诺,我也该依约保护。”如今好端端的美人死不死活不活的吊着一口气,怎么看也不算善尽诺言。
左卿辞微微一笑,不疾不徐道,&1dquo;如果焉支是善地,她怎会被转卖至吐火罗,大概她自己心底也清楚那个家未必能归,所以才死死攀住苏兄,苏兄可想过万一焉支不能留又如何?难道陪她在西域诸国之间流1àng?”
苏云落默然半晌,忽然看了他一眼。
左卿辞抛出询问,自然也备好了答案,&1dquo;实在放不下,苏兄又碍于信诺,不妨将她携回中原。”
苏云落想了好一会,眼眸垂下来,&1dquo;胡姬在中原地位卑微,人人轻贱欺凌,她受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