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典有心想打探些情况,也好奇小姑娘为何会帮他,索性直接道:“虽然我知道自己不是他们口中的妖孽,但普通百姓免不了相信。倒是你,小小年纪,竟不怕那些我真的是个妖孽,会伤及你性命吗?”
小姑娘听到妖孽两个字就变了脸色,却不是害怕,反而有两分咬牙切齿的愤愤,连带着身上的那股子弱势都消了不少,“哼,这世上哪来的那么多妖孽,不过是他们为了自个的私利,就听信那些方士的胡言乱语,去草菅人命。”
祁典听着却察觉出了别的意思,而且她小姑娘家家,却确实说的有点道理,比外头盲听游方道士、人云亦云的百姓要多了不少多少见地。
尽管这世间的的确确有妖孽,还真是不少。可遇到旱季洪灾,则大多不是所谓妖孽会干的事情。
真正的妖孽只会想着伤人性命,炼制魂魄,吸食精气,谁有那闲工夫去做这档子事。凡人祭祀不是扔进海里,就是用火烧,妖孽们还不一定有那个心情下海捞,至于火烧,就更加麻烦了,连点子精气都不剩。
这些也不过在祁典的心神中过了一圈,面上却半点波澜也没有。而小姑娘对着这个或许即将死去的人,竟也屠戮起了真心话,又或许愤愤依旧,始终找不到可以倾诉的人。
“我、我姐姐就是这样被他们烧了的。可又有什么用,旱灾三五年便来一次,次次祭祀人的性命。”小姑娘说着说着,眼泪就留了下来,呜呜咽咽好不可怜。
她也硬气,或许也是怕把外头看守的人吵醒了,伸手用袖子抹了抹眼泪,口中道:“我救不了你,你且吃的饱一些,来日见了阎王也要做个饱死鬼,才好投胎。”
看着她小小年纪这般早熟,又有恩义,反倒叫祁典生了些怜惜之意,“你别担心,明日我死不了。这平城的陋习也不会再继续下去,好好回去吧,别怕。”
小姑娘瞪圆了眼睛,又是不可置信,觉得祁典在说胡话,但下意识又忍不住想要相信。
最后只蹦了句,“当真?”
祁典点头,“当真。”他说的郑重,小姑娘下意识信了三分。
故而道:“假如你真能让平城彻底绝了这陋习,就算是我的恩人。我叫柳真真,将来只要你来寻我,有什么事,我一定尽力报答。”
倒是个讲义气的姑娘。
祁典不由样了扬唇,眼底带了点笑意。
好生把柳真真这小姑娘忽悠回去了,祁典坐在冰凉凉的城隍庙,透过窗口望向天边的繁星,他有些想自家妹妹了,也不知道如今过的如何。
好在祁皎再怎么说也是金丹前期的修为,又是归元宗的亲传弟子,多少有些保障,否则在这样纷乱的世道,他是半步也不敢离开祁皎的。
当初他妹妹被带上归元宗,刚开始不晓得,他险些以为自家妹妹出了事情,心中惴惴,总觉得不安。幸好不是,否则叫他有什么颜面去见鄢州城的祁父祁母,还有他和祁皎亲生父母呢。
说起这个,就又叫祁典想起荀行止,认真说来,荀行止其实也不算差,不拘是修为,还是品行,虽然在祁典眼中配自己妹妹只是勉强,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很难寻到比荀行止更为适合的人。
更何况,荀行止和他妹妹早早就定下婚约,名正言顺。
祁典不由冷哼一声,但是怎么想都觉得气愤。尽管理智知道祁皎如今也心悦荀行止,两人再相配不过,但是他就是忍不住生气。任谁家妹妹被拐走了,恐怕都不能心平气和。
任凭祁典想了些有的没的,很快就到了第二日,太阳稳稳当当的升起,一缕晨光照射在祁典的眼睛上,提醒他已经到了时辰。
没过多久,随着吖吱一声,城隍庙殿内的门就被推开。
为的是几个乡绅,还有些身强力壮的百姓,是准备着如果他反抗,就压着强迫他去祭祀的。穿着道袍忽悠人的道士倒是离得远些,根本也不看他,可能觉得将死之人不值得一看,总之目光十分漠然。
就仿佛自己即将残害的并不是条人命,而真的是个危害人间的妖孽。
只听假道士大喝一声,“孽障,休得胡来!”
然后七七八八喊了些神鬼不知的东西,转头对上那些乡绅老爷们却道:“好了,我已经封了他的凶性,只消等到外头做了法,将这妖孽烧个干净,妖孽留下来的妖术就彻底失了作用。
雨水自然就会下下来,到时候平城的百姓也都有救了。”
这假道士长须白眉,仙风道骨的样子,确实挺能唬人的,总之将这群豪绅们忽悠得不轻。一个个得对假道士行礼感谢,身后得一些家仆更是捧着重金等着酬谢。
假道士目中暗藏精光,却还是假模假样的推辞了一番。
好不容易到了外头,他们将祁典绑在柱子上,底下铺满柴火,随着假道士的神神叨叨,竟然真的烧起了火。
令祁典称奇的是,这貌似并非凡火。若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金丹修士,只怕真的要命殒于此,只可惜,他是祁典,从鄢州城百般磨难中走过来的祁典。
他对上人群中的柳真真,面对她担忧焦急的目光,祁典反而笑了,说不出的邪魅狂狷,哦不对,是意气飞扬。
正当祁典准备召出他的异火之时,天上突然下起了雨。
更为神奇的是,竟然浇灭了包围着他的火。普通雨水只能浇灭凡火,除非这也不是一般的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