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窘迫地接过来:“姐,我自己来就行了。”
梁知璇坐在沙发上,敛起神色问他:“你身上几乎没有钱了,你怎么回来的?”
他连钱包都没有,就身上穿的裤子口袋里塞了点钱,都是卷了边的零钱毛票,又脏又湿,一看就是被人很谨慎地一直捏握在手心里。
梁文东低着头叠衣服:“我扒火车回来的。我身上的钱不够买直达南城的火车票,只能到一个地方换一趟车,很慢的那种,不怎么查票。”
“扒火车?”她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现在真是艺高人胆大啊,不怕被抓住,不怕出了意外死在荒郊野外吗?”
他静默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苦涩地笑了笑说:“这不算什么,从我上了第一趟火车知道自己真的要回来了,反而睡了这一年多来最踏实的觉。”
他一文不名,穷困潦倒,落魄到不怕别人来偷来抢,跟鸡鸭蔬菜以及各种货物挤在一起也无所谓,就因为马上可以回家了。
梁知璇有再多怒其不争的情绪这时候也发泄不了。眼前的梁文东明显瘦了,以前阳光白皙的大男孩形象在风吹日晒里仿佛被磨砺成另外一个人,脸部轮廓分明,肤色黝黑,跟着穆峥养尊处优、出行动辄就是头等舱的人连扒火车也不觉得苦了。看来他应该是吃了更多更大的苦,身体上的,精神上的,捱了不少才坚持到今天回来。
她问:“那你这一年去哪儿了?冯晓晓不是你的真爱吗,怎么舍得回来了?”
梁文东垂眸不敢看她:“去过的地方很多,基本是一路往北走,最远已经到了内蒙,后来又去了西安。我知道我应该早点回来的,可我下不了那个决心,直到……直到我看到爸爸的那条新闻。”
热搜新闻里的人物都打上了马赛克,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他的父亲和姐姐。
他找不到一个词来形容当时的心情,只记得看到新闻后抱着手机就蹲在街边大哭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梁知璇扭头看向电视机柜上摆着的父母遗像,眼泪涌出来:“我以为你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呢,原来你还记得你有爸妈,有家人。”
“姐,对不起……”他声音哽咽,用手蒙住半边脸,“我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要是知道……我说什么也不会走的。”
他年少轻狂,任性,总以为有大把时间可以挥霍用于冒险,却从未想过当生活不够厚待自己的时候拿什么来应对。事实上,这些年生活从来就没厚待过他们一家人。
“那你以后还会走吗?爸妈都不在了,现在家里就剩你和我,我能自食其力,你其实是没有什么牵挂的。所以如果你还要走,最好提前给我交个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