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妨扫过欲言又止的书童,几步上前匆匆行礼后便将吴晗樰唤了出来。
“这是泓儿刚娶的媳妇,我这二儿媳医术了得,让她给您诊治诊治。”
“好”厉先生突然高声叫好,激动下撅起嘴唇,又使劲拍了宁于泓胳膊几下子“你这小子得老天眷顾,以后无需老夫再挂牵你的下半辈子。”
青色衣袖上鲜红几个血掌印让正往庙里搬东西的另一家人看得惊诧连连,有女子甚至吓得往长者身后缩去。
“泓儿先带厉先生去歇息,为父去找孩子们。”
这位厉先生长得慈眉善目,一双厚实的耳垂光看着就觉是有福之人,且宁妨看到他周身有不少艳丽彩色气息环绕,确是位桃李天下的大贤。
宁于泓能做这位先生的关门弟子,是他之幸。
今夜破庙热闹非凡,宁妨去将孩子们找回来时,破庙外的空地上已挤满了马车,剩下那一家的下人们也正在搭灶台生火做饭。
抬头望了眼这家的青棚马车,宁妨确定是位有钱可没权的商人。
南延国对士商的分级极为严格,虽说这些年朝廷为了充盈国库,给商人们提高了不少改换门庭的机会。
像是商户之子只需每人上交万两白银就可参加科考,光是这个数目就要吓退不少人,若是家中还有第二人要科考,钱数还要翻倍。
国内只有富商巨贾才能眼都不眨地甩出上万两银票供家中子弟进学科考。
不过在子弟科举入仕前,他们的身份仍旧不高,纵使有万贯家财,出行也只能乘坐这种低矮逼仄的青棚马车。
所以一看停着的马车,宁妨就知这是家路过的富商。
而对方同样也通过宁府马车判断出他们是朝中某位权贵,于是才会绕过在城门口歇息而跑到破庙来搭伙。
至少待在这样一群训练有素的大户人家侍卫旁,他们也无需担忧自身安全。
“侯爷,这些蕈该如何处理”宁城为难为地来请示宁妨。
早一步搭好灶台的宁家众人却在那堆牛肝菌前犯了难,宁江郡人没有吃菌的饮食习惯,只有少数喜时鲜的有钱人家厨子才会做。
宁城不知这些黑黢黢的蕈要如何烹煮,问过邱霜,说只见镖局厨子做过,她知道如何吃却不只如何做。
“”
最后厨子们只得眼巴巴地蹲在空地上等唯一懂的宁妨来做定夺。
“处理几只食火雉,先炖上,这个清洗好其成片,我一会来弄。”
庙内有人走动,是吴晗樰端着盆血水往外走出来,宁妨将事情安排下去后提步进了破庙。
“厉先生的伤势如何”
占据了破庙左边的宁家已在地上铺好了几张羊毛毡,上面还放了些软枕,厉先生就靠坐在供桌下,脚踝处敷了些褐色药粉。
“夫人说老师就是扭了脚踝,歇息几日便可。”宁于泓连忙禀报。
宁妨点头,刚想脱了鞋子踏上,眼前猛然一黑,差点没被一股子浓烈的脚臭味熏得倒退几步。
杀伤力极强的味道来自于厉先生以及他的爱徒宁于泓。
师徒俩好似一点都没闻到这股味道,仍旧在游刃有余的聊着天,宁妨不知如何想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回头看了眼吴晗樰。
尤其在看到鼻孔上塞了两团草纸的吴晗樰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众人同时看向莫名笑起来的宁妨,看完热闹晚两步进来的宁文熙可不懂掩饰表情,还没靠近羊毛毡就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喊了句“好臭。”
宁于泓“”
“厉先生这些时日走了不少路,泓儿还不快打两盆水给先生梳洗下,为父刚好带了药粉,能助你们解乏。”
宁于泓哪还听不出宁妨的话外音,若不是庙中烛火不亮,恐怕众人早看到了他因难为情臊红的脸。
特别是与吴晗樰擦身而过看到她闭气憋得满脸通红的样,更是加快步子趿拉着鞋子往外冲。
“老夫是有些时日没洗脚,这味熏到大家了吧。”厉先生笑呵呵地捋着胡须,对自己的脚臭一点也不在意,说完还特意弯腰凑近闻了闻“味儿够冲”
“先生要去往何处”
习惯了空气中的味道后,宁妨脱了鞋走到厉先生旁边坐下,顺便从旁倒了杯温热茶水递上。
“老夫与夫人成婚几十载,可膝下没个一儿半女,夫人先一步离去后只余书院伴我,辞去先生一职后连最后的念想都化作过眼云烟,此后便走到哪算哪吧”
“先生不是还有我家老四他要那学的可还多呢。您可不能就这么甩手走了。”宁妨回。
既然厉先生无牵无挂,宁妨可不能将人就这么放走了,能让莫南都惦记的先生,学识胸怀都绝不会是简单之人。
“老师您与我们一同吧。”宁于泓端着水盆适时插话。
“一同”厉先生微不可闻地叹了声气,并没立即应下,却也没拒绝。
“先生,一起吧那些“土匪”不会放过咱们的。”厉先生的书童却抢先劝道。
书童的话立即引起了破庙中所有人注目,其中也包括右边休息的柳家一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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