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高区长挥手目送著黄花菜走瞭,叫人找来治安队长秦胜,语重心肠的说“秦队长,从现在开始,咱们的安保得再提高,外来人员,必须有傢属来接,否则不能放进基地,尤其是这老太太,你们可不能再放进来瞭。”
秦胜一脸纳闷儿“为啥?”
“他们傢的傢务事儿,但是,这老太太,和他傢那几个闺女,尤其是矿区人事科主任的妻子孙爱男,隻要聂工和他傢属不答应,绝不能叫他们进基地。”
秦胜一头雾水,但也掏出自己的小本子来,认真的就把几个人头给记下瞭。
生来第一次跟人打架的聂卫民这会儿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瞭。
二蛋可真是没心没肺,正在非常非常小心的吃鱼“哥,来嘛,来吃鱼嘛,可好吃瞭。”
聂卫民手都还在抖,但更伤心的是,他那么漂亮的,洁白的海军服破瞭,还不是别的地方,是前胸。
就好比狗蛋儿摔破瞭膝盖,从那以后军装就不好看瞭一样,他的从今往后,也不好看瞭。
孩子闻著带鱼的味儿倒是挺香的,二蛋一口白米饭,一口带鱼,尤其是今天,小陈发瞭好久的绿豆芽菜也长成瞭,清炒瞭一盘子,隻看二蛋吃的就可美瞭。
可聂卫民伤心著呢,看一眼自己的衣服,简直,人生无望瞭啊。
吃完饭,又洗瞭碗,陈丽娜故意说“小聂同志,把髒水给我提著倒瞭去。”
好嘛,平常总要谈条件的他,今天伤心的连条件都不谈瞭,提著桶子,连棉衣都没穿就出门瞭。
给他盛瞭一碗白米饭,捡瞭两块剥瞭刺,嗯,整齐的鱼肉块,陈丽娜问“你吃不吃?”
聂卫民摇头,一脸怂相“不吃。”
“是为衣服破瞭,还是为打瞭人?”
……
“就为衣服?我会给你补好的呀。”
“打人也不对,我妈说瞭,小孩子隻能听话,不能打人。”
陈丽娜把那件海军服摊到瞭缝纫机上,左右看瞭看,破的地方要补补也行。
但她突然一想,另裁瞭块佈,一折,补好面子之后,就给缝在上面瞭。
好吧,聂卫民肯吃饭瞭。
天啦,陈丽娜心说,男孩也有这么爱臭美的吗?
不过没办法,谁叫人傢是基地第一大帅哥呢,圆圆的脑袋并不算大,鼻梁跟他爸的一样挺。
不过没有他爸那种欧美人似的风韵,是个薄皮细面,两隻眼睛哭的泪蒙蒙的,刨著碗饭,又欠揍,又可爱。
“往后要是还有人打你,你敢还手不?”缝纫机咯吱咯吱响著,二蛋在陈丽娜的诱哄下,正在给三蛋儿喂饭,俩人当然是在造饭玩儿,陈丽娜就打算跟继子谈谈心。
聂卫民想瞭想,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随即很乖的说“不还手。”
“要还。比如说刘小刚,狗蛋儿他们打你,打一拳,你拳头不够硬,也一定要把手还回去,隻要你还一次手,他们往后保证不敢再打你。”
“要人傢傢长找来怎么办?”
“我会告诉他们,我儿子打瞭人,隻要不是他先出的手,我全权负责医药费。”
“有你真好。”聂卫民刨著碗白白的大米饭,不小心咬进去一块自己从来不爱吃的带鱼,嚼瞭几下,居然出乎意料的香。
“咳,咳咳!”好吧,他爹说瞭不回来的,都快半夜瞭,居然回来瞭。
聂卫民一听,耗子似的,端著碗就跑厨房去瞭。
“还有饭吗?”
“没有,你不是今天要在油井上吃大锅饭吗,怎么又回来瞭?”陈丽娜说著,就把衣服给聂卫民瞭,郑重其事的说“咱们说打架,隻是孩子之间的玩闹,别人打你,你肯定得还手。但是,为人,打架可不是最重要的,我给你缝瞭个笔袋,是用来装笔的,明年起,你就是小学生瞭,小聂同志,我希望你用笔袋的时间,比出拳头的时间更多。”
漂亮的小笔袋,正好可以插一支钢笔。
聂博钊把自己衣袋裡的钢笔拿出来往裡面一插,呵,刚刚好。
弯下腰,爸爸说“小伙子,爸九岁才读书,第一年连跳三级,你作不到也没关系,但一定不能给爸丢人,这支派克笔,还是全国先进工作者表彰大会的时候;领导亲手赠予的,爸现在把它给你,你得保护好它。”
到瞭睡觉的时候,聂卫民还舍不得摘那隻笔呢。
毕竟那是爸爸最珍贵的钢笔瞭,他每天写稿全靠它,而基地大多数人对于爸爸的尊重,全来自于那支派克钢笔。
说没饭,但等仨孩子睡瞭,陈丽娜还是给他端瞭一碗热腾腾的米饭出来“今天才发的带鱼,我们一人吃瞭两块,你也可以吃两块,快吃吧。”
聂博钊是真不想吃井下的窝窝头,但现在困难年代嘛,在井下,大傢都是烩一锅大白菜,一人一个大窝头,他饿的前心贴后背,就跑回来找饭吃瞭。
果不其然,傢裡还是备著饭的嘛。
“你怎么能教孩子打人呢,我一直说,咱们要文斗不要武斗,见瞭打架的场子避开就是瞭,好傢伙,你居然还敢说全权负责医药费,我看你是真想把我儿子惯成两个黑社会。”聂博钊边吃边说。
陈丽娜对此,可持有不同的看法“挨打,或者打人,身为小孩子,就难免要经历。你儿子总挨打,又是个自尊心特别强的孩子,你要老压制著他,早晚有一天他得暴发,说不定打人打上瘾瞭,就误入岐途瞭。但是,他隻要还手,别的孩子就不敢再轻易打他,这才是真正给他竖立自尊心。再说瞭,孩子之间打架,赢瞭就挺好,要是我儿子赢瞭,我乐得赔别人医药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