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舒心一紧,像那手陡然间伸到了滚水里,被烫了个猝不及防。
周臻书眼看她神色不对,问,“怎么了?”
乔舒不理他,匆匆对安筱说:“好了。先这样。我这里还有事。”
她已经心乱如麻。
她恨了他那么多年。到头来却突然要试图让她明白,她恨错了方向。他在她的青春里重抹下惨烈的一笔,而她在他的人生里,未尝不也是倾下一瓶乱墨。
周臻书斟好酒,轻轻推过来,“无论什么事,喝一口,总会舒服许多。”
乔舒努力地使自己显得轻松起来,“周总为何在车上也常备红酒?”
周臻书听出来她的意思,于是答,“以便随时捋获女人芳心。”
乔舒被他看透心思,不由得有点不好意思,掉转话题叹道,“早知道我们能做朋友,不如先从朋友做起。”
话音刚落,便听到许盼晴接话道,“做了夫妻又能做朋友的,可真正难得哦。乔舒,你命好。”
竟是羡慕无比。
乔舒生生吞下整个黄莲,有苦无处诉。
她喝得比许盼晴还多。
眯缝着双眼说:“我越来越发觉,酒真是个好东西。”
可以遗忘悲伤。淡化痛楚。又还可以肆无忌惮地痛哭。
喝到后来,许盼晴哭了。
乔舒安慰着她。自己也趁机掉下泪来。
两人旁若无人地哭了一阵,东倒西歪地睡去。
周臻书哭笑不得,只好独自收拾了屋子,又去卧室扯来两张小毛毯,扔到两个女人身上,这才开车离开。
乔舒梦到了二十岁的自己。
因为年轻,脸上持续长着不太容易消褪的青春痘。每天至大的烦恼就是与痘痘作斗争。夏景生买盆芦荟,就搁在办公桌上。一有空就试图自芦荟上割出汁来,献宝似地拿去给乔舒。
他怎么不爱她。他真的深切地疼爱过她。他用细细棉签,耐心地为她把芦荟汁抹在脸上。目光专注,比研究那些文言文更为用心。
她喜欢轻轻眯着眼。往往阳光和煦,从窗外投射至她面孔,他甚至能看到她脸上细细的茸毛。他情不自禁轻轻亲吻她……
那美好的感觉,至今仍然令人唇舌生津。
乔舒翻个身,喃喃低语,“景生……”
这么一叫,整个人便清醒过来。
窗外月光清明,屋子里虽然仅仅亮着盏微弱的壁灯,但藉着月光,倒是一室光亮。
许盼晴半个面孔压在沙发上,睡得香甜。
乔舒怔怔抱着双臂,发起呆来。
谁能真把过去忘却?谁又会真的不再记得那个曾经倾心相爱的人?许多时候,不过是希望,谎话说得多了,就会变成真的。就好像那些过往,真的已被抛诸脑后。